如果神之左眼未被奪走,阿玲此時看到的便是被無數紅線連接所有人心髒的壯闊場景。
阿玲掃視一圈,後退着問:“桃姑知道我們要來?”
君慕之:“不一定。”
那就是在戒備一切前來搞破壞的阻礙了。
越發逼近的人牆裡有修士也有普通人,當第一劍斬來時阿玲就察覺不對了。
“這壓根不是十二階能爆發的能力吧?”
她拔出雪麟抵擋,左手按在劍身震氣,淡金光芒猶如氣浪擴散,卻隻能将對方擊退,而非殺死。
神台的能量體系和仙梯不是同一個,非要一較高低的話,大概就是神台一層同仙梯二階匹敵,三層就能擊敗五階,但她一個九層竟然殺不死十二階!
君慕之擡手掀翻沖來的衆人:“他們受桃姑操控,不宜糾纏過久,得盡快找到桃姑所在,而且……”
他目光朝更遠處望去,眉梢微蹙:“我懷疑姬氏族人已經遭遇不測。”
阿玲削掉砍掉沖來之人的腦袋,然後親眼看到那顆腦袋被無形的力量連接到脖頸,對方沒事人一樣繼續沖來。
她捏住劍柄的手指微動,“駭浪”沖開逼近的衆人,退回到君慕之身旁問:“你感受不到桃姑?”
君慕之兩手齊平,緩慢張開,無形的結界從他周身擴散,将絡繹不絕人牆攔在幾米外。
“沒有絲毫氣息,也無法感知到姬氏,”他望向阿玲,“你來試試。”
讓她感應,當然不是感應姬氏族人。
阿玲閉眼,屏蔽混亂的環境,将感知擴散。
她從未察覺到神之左眼的存在,卻透過它看過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它曾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超越聲音、光線、觸感的存在,無形而強大,類似時間,關系。
空茫的漆黑中忽然浮現一根白色線頭,正在向某個方向飄動着離去。
“這邊!”
阿玲轉向後方,閉目跟着細線的方向前行。
君慕之将她前方的障礙清除,前方有個雕砌的石台,君慕之剛要牽她手提醒,她已經擡腳踏上去。
阿玲看着黑暗裡曲折成台階形狀的細線說:“它好像在給我引路。”
接下來的一路阿玲随着細線前行,兩刻鐘後終于停下腳步,阿玲睜眼,身前是一口井,沒封口,井旁還種了棵榆錢樹,樹葉飄落。
阿玲:“這下面。”
君慕之不多言,率先跳下去,阿玲随後。
落下後仿佛進入無底洞,他們一直在下墜,四面潮濕陰暗,散發綠光的青苔将這片空間照得詭谲異常。
“噗通!”
兩人落入水中,井下似乎連通水域,水下暗流将他們沖到一片陌生之地,在沖力中扯住水草才停止了漂流。
水草越往上越粗,很快他們發現這并非水草,而是密密麻麻的樹根。
樹根很長,阿玲爬了很久才露出水面,她長長呼出口氣,看到眼前一幕的瞬間頓時停滞。
君慕之已經面不改色地走出水面,水汽随着他上岸而散發,長發幹燥地垂在身後,察覺阿玲還在水中,準備回來接她,忽然聽她歎聲說:“現在原路返回還來得及嗎?”
阿玲看了眼那棵巨大無比的桃樹,溢出的半透明樹脂堆積,隐約能看到下面粗壯的樹根痕迹。
她從水中走出,将身上水痕震散,君慕之見她過來,便擡眼望向那棵桃樹,神态不太好。
阿玲走過去才看清。
那顆粗壯的桃樹大概需幾十人合抱,近看猶如一堵牆,無數細密的枝丫展開,沒有一片樹葉,像一朵形狀不規則的蒲公英球。
視角轉變,露出另一面的場景。
樹幹仿佛被劈成兩半,完好的一半朝水,所以他們剛才看到的是完整的樹幹,而另一邊,取代一半樹幹的是半個人形。
像是在另一半樹幹雕刻出天香國色的美人,也像是活生生的美人被這棵桃樹吞進去一半身體。
靠近樹的皮膚上還有魚鱗般的樹皮紋絡。
女人閉着眼,她的腳下是融入樹脂的姬氏族人。
他們沒有生的氣息,面色慘白,仿佛凝進琥珀的螞蟻,由遠而近的散開,像一個個擺放整齊的棺材。
姬月生就站在這些族人的最前方。
阿玲看到他的瞬間,姬月生展眉望來,露出笑:“是你。”
阿玲心中怪異,凝視片刻道:“你不是姬月生。”
“姬月生”擡手端詳:“身體不錯,偏偏是男身,還是女身方便。”
阿玲目光落在“姬月生”身上,又掃了眼失去生機的姬氏族人,心中有些猜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向君慕之尋求答案。
君慕之颔首肯定她的想法:“祂汲取了姬氏族人的神血獲取力量,強行占用姬月生身體。”
阿玲對這些神和神脈家族的感觀很難言。
她以為的神強大、責任感強、庇佑一方,神脈家族對其虔誠供奉,并得到神的力量。
見到的卻是樂正氏為了延續血脈罔顧人倫,君氏強行留下“不死樹”而驅逐君慕之,現在又見到桃姑吸幹姬氏族人占據姬月生軀體隻為蘇醒。
她想,去他媽的神,妖魔鬼怪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