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朝東邊走。
上次他們來雲坑是在深夜,兩人都是修士,夜色并不影響視線,他們牽着手在雲峰山上漫步,一路上采摘紅色的漿果,盤旋着走了大半個雲峰山,卡着初陽升起時來到雲坑,見到瑰麗壯觀的一幕。
阿玲從清晨離開,到雲坑時恰逢日落。
夕陽餘晖被群山掩映,天空鋪滿了紅色晚霞,靠近地平線的雲彩描了層金邊,大朵大朵的,絢爛而浪漫。
君慕之就站在霞光裡,被風鼓動的白衣染上暖色,長長的墨發飄飛,遺世獨立。
阿玲走過去時君慕之沒有反應,但伸手抓頭發時卻後退一步,他轉過身望來,臉上帶着冷淡之色。
阿玲眨眨眼:“你生氣了嗎?”
君慕之不說話。
“對不起。”阿玲幹脆利落地道歉,然後解釋,“當時的情況沒法說太多,那麼多人在場。要是和異世者糾纏不清,你也會惹上麻煩。”
君慕之繃着臉看她,還是沉默。
阿玲繼續解釋:“事情太過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暴露了,第一反應就是不想連累你。而且我說了,隻是分開一段時間,現在我來找你了。”
君慕之眉心微蹙:“不是分手?”
阿玲輕揚眉梢看他:“分開一段時間和分手,還是不一樣的。”
君慕之神色微霁。
阿玲走到他跟前,伸手往雪白衣袖裡探去,拉住他的手,觸手冰冷,阿玲另隻手也握上去,捏着給他暖手,仰面看他:“不生氣了?”
君慕之:“我沒生氣。”
阿玲觀察片刻,忽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仰頭準備親上去,君慕之擡手按住額頭将她推開,冷淡道:“我們不是同路人。”
她就知道。
阿玲有些好笑地說:“那是說給别人聽的,假的,我們怎麼會不是同路人呢?我們以後要過一輩子啊。”
君慕之垂着眼眸看她,像是要看出話的真假。
阿玲大大方方給他看,好半晌君慕之才确定完,緩緩将她拉進懷裡:“我信你。”
他的身體從緊繃到舒緩,相觸的胸膛,按在後背的手掌,阿玲能感受到他在顫栗。
她仰面觀察君慕之,臉色不太,好像是發病的先兆。
這幅樣子被君慕之誤會,以為她想繼續剛才被拒絕的親吻,于是低下頭,然後被阿玲的額頭抵住:“這種時候就别想這些了,我先進你識界看看。”
他眼眸帶了笑,也沒糾正,放松地讓她進去。
果然,她之前淨化的空間被穢氣占了大半,隻剩神台的一個小角,半點不尊重她的勞動成果。
阿玲從識界出來後夜色已至,兩人坐在大石頭上。
雲坑很大,呈黑色,月色傾瀉而下,仿佛是個吞滅清輝的黑洞。
阿玲把江彌在天雪峰的遭遇同他說完,又道:“祂說關系和時間的話我沒聽懂,那應該是101神的眼睛,桃姑吞掉它就能蘇醒。”
君慕之沉吟片刻:“五蘊神品蓮少了識、色兩蘊。”
阿玲盤腿面對他坐,好奇問:“和這有什麼關系?”
“正常情況,神之左眼和人體難以兼容。神血難得不僅僅是力量強大,還因為很難為人所用,神脈家族發展千年才将其融合得以延續。”君慕之停頓片刻,說:“五蘊中的識蘊能壓制‘我’,也就是左眼中的神魂,而色蘊代表物質,應該是為溪蘭做的準備。”
江彌的左眼和溪蘭均是101神所為。
阿玲不解:“她為什麼這麼做?”
君慕之:“不知。”
“那先不管這個,”阿玲端正神色,“我問你,傳聞說你是最可能激活神血的神脈子嗣,是真的嗎?”
君慕之:“理論上是的。”
阿玲提出假設:“桃姑吞了神之左眼就能蘇醒,如果這隻眼睛讓你吸收,你能否激活神血變成神?”
君慕之沒說話,阿玲繼續道:“青花有個猜想,他認為異世者是殘缺的神,殘缺神可用來創造完整的神,以神之力對神之力,以此結束棋局。”
她小心詢問:“如果這個說法成立,這個神是否一定要是異世者?”
君慕之聽出她的意思。
天道不允許新神誕生,異世者或許是例外。
異世者的例外是因為站天道立場,還是有其他規則?
如果成神的前提隻需要站在天道的立場,那君慕之就可以做到。
君慕之忽然皺眉:“他們打算犧牲你,還是将你打造成神?”
這不是重點啊。
阿玲:“……後者。”
她深吸口氣:“先找到姬月生,不,桃姑,從祂手裡拿回眼睛,不管是哪種選擇,都需要這隻眼睛。”
而且她覺得,101神或許是個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