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是在甯楚楚意外死亡和重置中循環。
江彌和周三總算從街道走到城外。
城外的場景沒有什麼特殊,寬敞的大道在一望無際的草野中蜿蜒,明明是春三月,草長莺飛生機勃勃的好時節,卻因暗沉的灰色粒子顯得壓抑。
周三皺眉:“猜錯了?”
“在前面。”江彌繼續往前走。
她能看到千米外原野上,一堵黑色巨牆連接了天和地,牆面向兩邊無限延伸,曠野被分隔成兩個空間。
白天不知何時會重置,兩人步程很快,飛速來到黑色巨牆下,她攔住周三:“有東西。”
周三掃視一圈,沒有發現,他望了眼江彌,什麼都沒說,開始戒備。
巨牆遠看是一堵厚實的牆,實際是由無數黑色粒子組成,黑色粒子很活躍,被某種力量阻攔般,僅在某個空間活動。
和灰色粒子很像。
但她能感覺到,越是靠近黑牆,情緒越是壓抑,甚至腦海裡浮現出很多不好的念頭,沉郁、狂躁、暴虐。
她已經不會受到濁氣影響,但靠近黑色粒子時,負面情緒還是源源不斷産生。
江彌在地上劃了一道線,對周三道:“不要超過這裡,我過去看看。”
周三:“有危險?”
江彌:“不确定,但不适合兩人同行。”
周三沒多話,隻說:“有需要叫我。”
江彌點頭,周身覆蓋星辰之力,踏進黑色粒子。
進入黑牆的一瞬,仿佛在水中前行,無形的阻力令她行動遲緩,也在同時,她心中陡然冒出各種負面念頭。
一會兒是看到同類死去物傷其類的悲傷,一會兒是被發現異世者身份舉世皆敵的恨意,以及崔大的蠢不自知,李二的懦弱無争,周三的陰冷無情,孫柏柔的軟弱無用。
她的所有感情被放大被扭曲,那瞬間,她甚至有種要毀滅這個肮髒扭曲的世界的沖動。
好在黑牆隻有幾米厚,江彌的靈魂比常人強盛數倍,黑色粒子激起的情緒确實會造成幹擾,卻影響不了她。
從黑牆穿出的刹那,各種情緒驟然收斂,并非消失,而是潛伏下來,在遊蕩的黑色粒子勾引下時不時冒頭。
她擡頭望向另一面,卻忽然怔住。
仿佛穿越到另一個空間,她的身後,視野被黑牆阻隔不可見,她的身前,是一座籠罩在黑霧的城鎮。
街道兩側店鋪林立,彩色燈籠懸在頭頂,天空透着不詳的黑,但确實是白日。
這個場景她重複過許多次,不可能認錯。
黑牆的另一邊,也是遂城。
這裡的遂城籠罩在黑色粒子中,地面是亂扔的雜物,有沾血的石頭破碎的雞蛋腐爛的菜葉,兩側店鋪破損,樹幹歪倒,陰冷詭谲。
她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掃視這猶如鬼鎮的地方。
随即她發現詭異之處,她分明是朝郡守府的方向走,街道盡頭卻是城外的世界,這裡不是原野,而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上籠罩着無法驅散的迷霧。
紅木步輿漂浮在海邊,随着翻滾的波浪上下起伏。
她朝步輿走去,忽然踩中硬物,低頭看去,用腳撥開沙子,是一柄普通匕首,手柄處殘留着幹涸的血迹。
沒感受到威脅,江彌彎腰撿起匕首,發現掩埋沙子的地方透着黑紅,她用星辰之力掀開外層細沙,卻見下方大片大片的沙是被血水浸透的紅。
仿佛流盡的血。
空氣忽然多了一個人的氣息。
江彌凝眉望去,有刹那懵然,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喊:“君慕之?”
玉冠束發的青年緩步走來,海風吹開他的衣擺,四周是令人壓抑的黑沉,一身潔白長袍的他仿佛清澈月光,驅散暗沉和陰翳,讓人心情愉悅起來。
君慕之低眉看她:“是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江彌語氣驚喜。
君慕之眉眼舒緩:“我是小術院聯賽監考。”
有點出乎意料。
得知比賽是進入大混沌時她還有些發愁,兩人的神契不能分隔太長時間,她将擔憂告知了君慕之,君慕之隻是淡然說無事,江彌就沒放在心上了。
沒想到是去做監考。
江彌打量了下四周環境,陰沉,黑暗,實在稱不上好,她問:“要在這裡?”
也不知道夢裡的兩刻鐘能不能起到治療作用。
君慕之搖頭。
江彌心想反正這裡也探索得差不多,正準備說去黑牆另一邊的白日夢世界,君慕之卻忽然道:“盡早破夢。”
下秒,黑夜降臨,進入夜晚夢。
街道盡頭的微光勉強讓江彌看清,四周已經沒有君慕之身影,應該是離開了。
海風陡然變得劇烈,掀起驚濤駭浪,藍色海水在夜色裡變成黑色,仿佛擁有意識般形成一堵鋪天蓋地的水牆,令人窒息的壓迫襲來,巨物般的黑浪朝着江彌俯沖而來。
大風将她額發裙擺吹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