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氣悄無聲息地籠罩了四方壇附近。

開始隻是争吵，買的抱怨機關匣子太貴不值這麼多小術分，賣方一聽不樂意了，怒罵：“媽的，買不起就滾！你不買有的是人買！”

嫌貴的也不樂意了：“你怎麼罵人呐？我看你在這守了大半個月，看你可憐才給你增點人氣，你這什麼态度，難怪沒人來！”

“誰可憐？！”

“你不可憐你吼什麼？”

“挂着張臭臉誰買啊，”旁邊買符紙的瞥了眼，也一臉暴躁看面前學員：“哎這位學弟，我說你不買别上手摸啊！”

“我摸了才知道是不是值你說的小術分啊！”

“你摸壞了我怎麼賣啊？”

“一摸就壞說明品質不好，品質不好你怎麼好意思賣是個小術分？”

“哎我說你！”

“咋地！”

議論讨價還價聲變成吵架，聲音稍大點語氣再激烈點便升級成打架，打鬥猶如星星之火在三層各處燃起。

混亂蔓延之下不少人被誤傷，隻能被迫還手，看清誰動手的上前加入戰局，二人打鬥很快變成多人混打，沒看清的管他誰動手，被打了就要打回去，管他打到誰。

四方壇内部禁止用術，因為三層樓裡都有攻擊性強的武器，有些一觸即發，一個不慎極易造成傷亡。

陷入暴戾情緒的學員哪裡管得了這麼多，某個沒打過的學弟熱血上頭，目光一掃，往琳琅滿目的商品裡摸出一把符紙，不管三七二十一，激活就扔出去，崩潰狂罵的聲音裡響起連串的爆炸聲。

又不知哪處造成的動靜讓整個四方壇震動，衆人一靜，在幾道哀叫聲中擡頭，天花闆讓人砸了個大洞，幾秒停頓後混戰再起。

少數清醒之人去找戒律堂，不待教習們趕來，又是接連的震動，裡面的人不知發生何事，站在外面的卻是看到四方壇靠山的地方塌了一角。

塌方的地方湧出大片黑雲，交織着翅膀顫動聲，待黑雲飛到眼前才看清，那是無數黑色蝙蝠。

嚴藩帶人來時看到倒塌的山和陷入混亂的四方壇，胡子抖了幾抖，他不善陣，叫人去将副院長拉來結陣，又派人進四方壇救人，誰知一入内，看到裡面殺紅了眼的學員在黑色浪潮裡自相殘殺，眼前一暈，很快也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

“這群王八蛋瘋子！”

嚴藩怒罵一聲，拎着幾名往死裡打的學員往四方壇外扔，但結界阻止魊離開，也同時籠罩住了濁氣，學員被扔出去繼續打，嚴藩無奈，隻得将人敲暈了再扔。

這場混亂直到兩個時辰後才逐漸平息。

但事情遠沒結束。

這事驚動了院長，得知藏在深山的神品被盜走後，院長大怒，下令掀翻整個小術院也要将禍首找出來。

四方壇的混亂傳遍整個小術院。

廖珮纓和邵平在樹下散步。

廖家也是十三世家之一，兩家從前常有來往，但幾年前廖家突然封閉，傳去的消息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來，邵家對此多有猜疑。

去年兩家才重新恢複往來，對這幾年的封閉，廖家隻是說避兇，廖家是占術大家，這麼解釋也沒人說什麼。

所以得知廖珮纓要來時，邵通也有意讓邵平同其多交流，不單是打探廖家情況，還為兩家聯姻。

邵平說了不久前四方壇發生的意外後，得到的是廖珮纓平淡的感歎。

“那還真是不幸。”

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廖珮纓側眸回望，笑問：“邵公子覺得我冷情？”

邵平有幾分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廖珮纓倒是神色如常道：“幼時族中姐妹多，我同二妹關系尚淺，要說感情有多深倒也沒有，失去消息的六年間，在我心中她早已兇多吉少。此時聽聞她死訊，反倒像是早已接受這一結局。”

邵平歎聲：“造化弄人。”

廖珮纓想的卻是早上那位白發白皮膚小孩，停頓片刻，她問：“邵公子能否幫我尋回二妹遺體？”

邵平在小術院有人，不然也不會這麼快知曉四方壇的事，他興然點頭，又問：“廖姑娘會停留多久？”

“廖家孩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這事還沒完，”廖珮纓拂了下發絲，忽而輕笑：“況且就這麼回去，還不知我爹娘會怎麼斥我。”

·

小術院，畫樓。

扶堯無聊地上下撥弄令牌，翻了半天也沒翻到想看的，她問暮雲：“過去這麼多天，怎麼還沒更新？”

暮雲愣了下才意識到她說的是“某男子同時暧昧女子二三四”，想了想道：“還停留在女一和女二在小混沌争風吃醋。”

扶堯撐着下巴奇怪：“難道是本宮打賞少了？不該啊，剛打賞三百小術分，平常這時候應當三四更了。”

暮雲颔首：“最近的話題都是君氏少主和江彌。”

“連這件事也不稱本宮心意，”扶堯生氣地扔掉手裡的令牌，“全世界都在和本宮作對嗎？”

她自己跟自己生了會兒悶氣，然後擡頭問暮雲：“滕寶在做什麼？”

思索片刻，暮雲道：“今日是啟蒙院的學員升來小術院的日子，滕公子在十三院的朋友來了，應該在幫她熟悉環境。”

“他提過的那個小青梅？”扶堯現在倒是不氣了，她伸手按在胸口，皺眉：“心口疼。”

暮雲擡眼看她。

扶堯将茶杯狠狠一摔：“先是唐蜜，再來個孫柏柔，現在又是青梅，暮雲你說，滕寶他心裡還有本宮沒有？”

暮雲：“公主還需再努力。”

扶堯瞥她眼，又摔了個茶杯，因吃醋而升起的酸澀情緒快要溢出來，她起身道：“那好，本宮心裡不舒坦，旁人也别想舒坦。青梅住哪裡？本宮代滕哥哥去照料一二罷了。”

但沒走出畫樓，就迎面撞見滕寶抱着唐蜜走來，兩人一身血，傷得很重。

扶堯被吓到，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暮雲開門讓兩人進來，扶堯才慌慌張張去裡屋抱來藥匣子，手忙腳亂找藥，嘴裡不住問：“滕哥哥你怎麼受傷這麼重？你們去做什麼了？”

滕寶渾身充斥暴戾氣息，不想說話，在扶堯摔碎兩支玉瓶後才耐着性子說：“我沒事，讓暮雲先看唐蜜，她情況不太好。”

暮雲清理完院子殘留的血迹，從扶堯手裡接過藥匣，挑出兩瓶止血平氣的藥遞給滕寶，這才走到床邊去看唐蜜。

扶堯滿心焦慮，很多問題想問，但看到滕寶在閉目專心調理身體，隻能悶悶地閉上嘴巴。

唐蜜的好感值刷滿100，他獲得了獎品十連抽機會。

任務是麻煩了點，但完成任務的獎勵卻是豐厚的，十連抽都有獎品，他清點後放入系統，取出【藥到病除】吞下，下秒，體内生出劇痛，也伴随生氣在身體流竄，修補内外傷口。

兩人處理完傷口已是一個時辰後。

在扶堯的再三追問下，滕寶無奈道出事情緣由，隐藏了孫柏柔和江彌的存在：“……我有把柄落在那人手裡，她說要四方壇的命籍，我們深入地底，沒想到命籍不在，還兇險萬分。”

扶堯氣道：“是誰威脅你？滕哥哥我幫你出氣！”

滕寶神色舒緩，眼裡帶了笑意：“這是我的事，我不想将你牽扯進來。”

扶堯一拍桌子，更氣了：“這種事情你不找本宮找唐蜜，你是不是不信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