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個陌生笑着聲音應和。
“看來一院是真的不行了,隻拿得出這種東西參加比賽,我就說去年怎麼退賽不比了。”
“他們一院不就個陸懷能打,結果你猜怎麼着,人家是潛藏在啟蒙院的異世者,你說好笑不好笑?”
“異世者光明正大壓了咱們這麼多年,一院的,你們看着是不是很爽?”
擔心生事的孫柏柔剛擠進去,就見三五個少年面色鄙夷地将齊樂壓在地上,接着聽崔大呵笑一聲。
“爽不爽我不知道,但看你們連異世者都打不過,是挺可笑的。怎麼,打不過異世者,就來打學弟洩洩憤?”
“你說什麼?”一人站出來怒視崔大。
崔大的光頭實在是太過顯眼,以至于他隻是站在那裡就足夠吸引目光。
他臉上沒有平常嬉笑的表情,而是輕淡到讓人覺得他在輕視:“我說,你們都是孬種,被異世者打擊得連人也不做了,跟條瘋狗一樣四處咬人。”
猛然爆發的攻擊如雷鳴擴散,瞬間将崔大擊飛。
“崔大!”
“崔大!”
附近人群被這一擊餘波震開,孫柏柔隻感覺衣袖被烈風揚起,擡眼時崔大已經被轟出老遠。
隻有暗中警戒的周三勉強來得及彈出星線護住他心脈,卻也隻是緩沖了一瞬。
事情發生得太快,聽到動靜往這邊趕來的邢歌幾人也沒來得及伸出援手。
就在這時,巨大波濤聲由四面八方而來,衆人同時感受到難言的壓迫感,仿佛天邊即将壓下滾滾驚雷。
一聲清稚的女孩低喊:“駭浪!”
剛凝聚成的繁複扭曲字紋化作無數清光飛速流走。
令衆人沉悶的壓迫凝聚成實質,無數清光變成水流在頃刻間彙聚成翻湧的海浪,海聲滔滔,猶如直面被飓風卷湧而來的驚天駭浪。
面對磅礴的自然偉力,竟都生不出半點反抗。
洶湧波濤席卷而出,吞沒轟飛出去的崔大,海水下暗藏的水勢将纏繞在他身上的撕扯之力卸去。
海浪出現得極快,褪去也不過幾息。
衆人還未回過神,最後一汪碧水就在江彌腳邊消散,露出被水卷來的崔大。
崔大躺在地上猛地咳出一灘血水。
江彌擡手按撫他的背,順勢将殘餘的“庇佑”也收回來——在孫柏柔擠進人群時被她一起送去了崔大身邊。
“這是水屬性符文?”
“一階不到能畫出這麼厲害的符文?開玩笑!”
“是水術吧?威力雖然強,可維持時間短,太耗費氣,使出這種水術後再難有反抗之力,比賽中很吃虧,不用放在心上。”
聽到小聲讨論後孫柏柔才從巨變中醒來,撥開人群速影到兩人身邊,探手點在崔大身上幾個穴道,神色凝重地探查他情況。
周三也過來守在二人身旁,側頭問江彌:“你怎麼樣?”
兩人過來時看江彌神色淡定,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本以為會得到一聲“沒事”,結果江彌說:“脫力了。”
不知為何,凝重的氣氛陡然放松不少。
孫柏柔還有心思說笑:“等崔大治好了我讓他背你回去。”
周三卻道:“那我豈不是得一馱二。”
崔大捂着胸口勉強吐出一個帶血的滾字。
江彌透過人群望向出手之人,隻一擊就讓崔大來不及防禦,她和周三出手也無法阻攔。
這就是不同階層之間的差距。
不遠處的邢歌看江彌幾人沒大礙,直接朝那幾名少年走去。
幾息前,邢歌幾人正在逛街,聽到有人提陸懷立即意識到有人鬧事,邢歌率先沖了出去,緊随其後的寒鵑和管玉還未靠近就察覺到海勢之威擠壓而來。
海浪出現不過幾秒,空氣的鹹濕味道也在消失。
在看到江彌前,管玉甚至以為這是哪個教習出手。
她擡手捏術,水滴在手中變大,水術在水汽充足地方更容易施展,她卻沒有這種感受。
沒有水之實,隻有水之威。
不是水術。
“管玉,别發呆。”寒鵑喊了聲朝邢歌去。
邢歌凝聚的劍氣蓄勢待發,她擡手指向被壓制在地的齊樂:“放開他。”
那擊飛崔大的少年見到邢歌的瞬間,嘲諷變成恨意,後壓槽咬緊,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邢歌!!你還有臉來參加比賽?勾結異世者的叛徒!吃裡扒外的東西!”
少年緊握雙拳,手背青筋鼓起,正在蓄積的氣在周身形成小型氣流,将衣袍吹得飒飒作響。
身旁其他少年遲疑道:“許年,真打起來可能會取消比賽資格。”
“這是我的事,跟你們沒關。”許年右腳挪後半步,壓低上身:“我沒法跟這種人在台上比試,她不配!”
話落瞬間腳跟蹬地,激起的小股旋風将落葉激飛。
“喂——”勸誡的少年剛開口就見他離弦箭般沖出去,和邢歌撞在一起,激起的氣浪将兩人頭發掀起,數招相接後又如同兩道影子散開,兩人速度極快,沒有片刻停留的再次出手。
寒鵑趁幾名少年的注意力放在打鬥上,彈出星線将齊樂從對方手裡救出來,回頭朝管玉看了眼。
管玉心領神會地點頭,從人群退出,往住處跑去。
兩人打鬥的招式大開大合,碰撞爆發的熱浪橫掃,不知誰家院裡的柿子樹受到牽連,落了一地青柿和樹枝。
這邊離住處有不短距離,比賽方和教習難以察覺,于是衆人心安理得看起熱鬧,紛紛後撤到安全範圍,縮着脖子探頭看戰況。
“一院和二院真不怕取消比賽資格啊?”
“今年的二階實力有點看頭啊!”
“這裡還有普通人。”
也有人借機觀察對手實力,一人參加以往友誼賽,知道邢歌,嘲諷道:“能成長這麼快,原來幫教習抓異世者還有好處,改日我也抓兩個試試。”
站在人群外圍的抹額少年聽到這話,目光陰鸷盯着那說要抓異世者的人。
半晌,他沉着臉偏頭去看打鬥中的邢歌和許年,心頭冷笑,抓異世者?換好處?
面前忽然彈出塊半透明面闆。
“觸發支線任務:你是否還在為寂寂無名而苦惱?是否因身份卑微而得不到心愛女人青睐?少年,以一己之力阻止這場打鬥,你就能達成【初露頭角】、【引人注目】成就哦!”
“是否接受任務?”
抹額少年退出人群,在心中道:“不接受。”
“草!誰特麼把教習喊來的?”外層圍觀的學員見眨眼就到跟前的修士,扭頭就調氣往其他方向逃。
“我就是看個熱鬧總不能被連坐吧?”
“看到打鬥你阻止了嗎?沒有。去喊教習了嗎?沒有。都沒有你還站着做什麼?跑啊!!”
看熱鬧的學員罵罵咧咧往各個方向鑽,周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扛着崔大腳下風力一轉,跑就是了。
孫柏柔帶着江彌朝最近的深巷拐去。
江彌回頭望着第二體消失在混亂的人群裡,朝某個方向追去。
管玉叫去的是梁教習,她也不管誰先動手,直接用磅礴的氣将打鬥的邢歌和許年震在地上。
沒多久二院的教習也來了,一院二院向來不對付,他在路上聽到自己學員跟一院打起來就怒火中燒,一來先是對着梁教習一番冷嘲熱諷,再指桑罵槐一院窩藏異世者雲雲,但梁教習就冷着臉沒反應,任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等對方罵夠了梁教習說:“兩人公然打鬥違反賽規,應當送去執法處按賽規處理。”
“不行!”那教習臉色一變。
按賽規處理許年也别想繼續比賽了,他是二階中最有可能進入前十的學員。
他臉皮子顫了下,勉強軟化态度開口:“兩個學員也是年輕氣盛,誰沒這樣的時候,從輕處理吧。”
梁教習沒說話,他隻得說:“把他們初賽比試放在最後。”
·
“……大概就是這樣。”
孫柏柔剛從崔大那裡過來,給自己倒杯水說:“他也算參與打鬥,同罪同罰,初賽第二天才能開始比試。”
心宿比賽包括初賽和決賽,兩個比賽機制不同。
初賽是随機混戰,号碼随機匹配,赢的進入下一場,輸的退出,連續打赢三場就能進決賽,最終隻有二十九人進決賽。
赢者号碼重新放回号碼池,匹配出下一場對手,很顯然,越早比試,沒被淘汰的選手越多,匹配到比自己弱的對手可能性越大。
初賽兩天,能堅持到第二天的,實力都不會太差,從第二天開始意味着比賽難度增加。
“崔大現在情況不太好,姜教習隻能強行讓他傷口恢複,後面需要花時間慢慢養回精氣。”孫柏柔說:“但不管怎麼說,總比直接淘汰好。反倒是這個齊樂,屁事沒有。”
江彌思索片刻說:“今天邢學姐沖動了。”
在陸懷事件發生前,邢歌遇上這種事必會打抱不平,但那件事後,她沉寂很多,也變得更冷靜。
孫柏柔歎聲說:“其實也還是陸懷學長的事導緻的,你不怎麼關注所以不知道,心一院到現在還有人連同邢學姐一同仇視,更何況其他心宿院。這次心宿友誼賽都盯着咱們呢,二院是被一院壓了多年沉不住氣,邢學姐故意将這件事鬧大,以儆效尤,讓其他院歇了私下找我們院麻煩的心思呢。”
友誼賽說是為心宿二十三院促進好友交流而舉辦,但私下裡惡性競争和紛争龃龉并不少。
心一院就是縮小版的啟蒙院,一院的孩子尚且為了争奪資源而明争暗鬥,更何況二十三個心宿院呢。
這件事情鬧出之後,大部分學員安安分分回住處。
江彌的情況不嚴重,隻是體内消耗嚴重,得知一晚上就能恢複不會影響明天比賽,孫柏柔才放心離開。
門被關上後,江彌躺在床上閉目,感知第二體。
第二體已經追上她要觀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