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陸懷是星修天才,去年開了自己的星圖。星圖全開一般要到五階或六階才能做到,但他才四階啊。據說他還感應到一絲本命星召喚,那可是本命星啊!”
崔大其實不太理解四階五階有什麼區别,但鄰居是這麼說的,他就照搬,連神情也模仿得十分逼真。
孫柏柔這兩天剛常識入門,對不同道途和階層隻有大概印象,但這并不妨礙她了解陸懷的天賦。
随即她疑惑問:“他這樣的實力足夠去小術院了,怎麼還留在啟蒙院?”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他有些激動,“教習讓他升去小術院,他不去,偏偏他還沒待滿六年,又不能趕他走,隻能讓他繼續待在這裡。”
江彌回想邢歌和陸懷的相處方式,了然。
孫柏柔“啊”了聲:“因為邢歌?”
男孩猛點頭:“陸懷沒什麼脾氣,但邢歌脾氣不好,惹到邢歌就是惹到陸懷,所以……”
他轉向江彌,眼含敬佩:“你是怎麼認識邢歌的?”
畢竟在他們看來,江彌就算比他們都熟悉啟蒙院,也不過提前來了幾天,幾天就跟大佬牽上線,這不算厲害什麼才算厲害?
這問題一出,扒飯的兩人也不扒了,巴巴看她,孫柏柔也盯着她。
“你們繼續。”江彌在他們的交談時已經吃完,也不管他們,起身端着空盤放回收處。
崔大急匆匆喊人:“哎哎,等等啊江彌!”
李二目瞪口呆:“她什麼時候吃完的?竟然不等我們!”
周三催促孫柏柔:“快快快,孫柏柔你的蘿蔔我幫你解決。”
孫柏柔:“好!”
江彌抱着大字書去丁樓,想到前幾天碰見邢歌的場景。
她無意中卷入邢歌和陸懷的争吵,邢歌知道她不能說話後很抱歉,主動找她道歉。
邢歌是自來熟的性格,知道江彌情況後,又來找過她幾次,幫她适應啟蒙院的生活。
江彌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也樂意聽她說,這是她收集情報的方式。
隻是沒有看到陸懷,江彌不知道他們和好沒有。
江彌進入教室坐在沙盤前,拿起木棍繼續寫字,腦海回憶孫柏柔說的,大鳥飛過草地高峰河流,吃掉蛇兔子地鼠,再去看那幾個彎彎扭扭。
但是,為什麼是大鳥,它也很像蚯蚓很像蛇啊!
還有這個,人為什麼是個扭曲的線和圈,他的四肢呢?他趴在地上越過水澤爬上高山,為什麼代表祈雨?為什麼要趴着?他經過的水澤不是水嗎?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江彌有些痛苦地抓頭發,堅持寫了一上午,她的手腕幾乎擡不起來,比砍半天柴還要累,中午捏筷子時手都在抖,隻能用左手吃飯。
下午來上課時,江彌剛畫出一筆,手中木棍掉進沙盤。
某一瞬,比筷子還細的木棍竟然有千斤重般。
“你怎麼能寫出這麼醜的字?你當字是什麼?”陳教習不知何時站在江彌身側,他看着江彌的字露出嫌棄,“我是讓你寫字,不是要你告訴我你有多讨厭字!出去,不想寫就給我出去!”
江彌看着沙盤裡的木棍沒動。
陳教習眉毛倒豎:“你沒聽到?不樂意寫就出去!待在這裡影響我睡覺!”
江彌起身,忽然擡首問他:“陳教習,文字有靈。如果字靈不喜歡我,該怎麼辦?”
陳教習氣得眉毛都要飛出去了:“不喜歡你?!它不僅不喜歡你還能讨厭你!你排斥它它還得巴巴求着你不成?給我滾出去!”
江彌被甩出去了。
陳教習氣歸氣,但也沒有虐待學生的習慣。
江彌在丁樓外面的草坪上滾了幾圈,頭暈目眩地躺了會兒,然後爬起來拍掉身上的草葉,坐在草地上曬太陽。
說不急是不可能的,但根本問題不解決,急也沒用。
陳教習的話很難聽,卻一語中的。
她不喜歡扭曲成蚯蚓窩一樣的文字,不僅是文字,這裡的人,樹木,天空,土地,她都不喜歡。
怎麼可能喜歡呢?
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親朋有工作,有屬于自己的文明,還有養育她包容她的大地,那才是她喜歡的。
她說要把自己當做土著,恨異世者,恨死神。
恨是很容易的,她恨異世者,因為異世者組織的人要殺她,她恨死神,因為死神傷害她,死神知道她異世者身份的把柄,她有理由和立場去恨。
可将恨轉換成接受和喜歡,太難了。
這個世界,這片大地,這裡的人,在排擠她。
就像字靈能感知到她的排斥一樣,她也能感知自己在被這個世界排斥。
字靈能拒絕她,她卻沒法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她不得不學習文字,不得不和這裡的人相處,她要活下去,隻能僞裝自己融入其中。
雄赳赳氣昂昂邁出的第一步,摔倒了。
有點不像話。
真心喜歡是不可能的,那就騙騙自己吧。
就像考試考砸了騙自己說試卷很難别人也沒考好,騙自己世界雖然不好,但也有值得欣賞的地方。
什麼時候能将自己騙過去,就成功了。
江彌拍拍衣裳,往東舍的方向去,那裡有棵大柳樹。
如果說一定要欣賞點什麼,大柳樹必然位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