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宗的太陽好像消失了。
夜晚的時辰開始無限增多,起初其餘弟子還以為是頭頂的烏雲遮擋住了太陽。可後來有一個弟子恍然大悟,敲着腦袋問有什麼烏雲能在遮住太陽,讓白晝宛如黑夜?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越來越多的人幡然醒悟,逐漸發現近日宗門的反常。
比如宗門長老全都聚集在政務台誰都不見,比如他們不用再出早操、再修煉功法、下山追捕堕仙......有大弟子想去政務台尋找長老師父,問一問情況,可駐守在政務台的守衛卻對他們視而不見。
沒人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接下來又要做什麼,蒼梧宗全部弟子就像是不分日夜的天一樣,秩序混亂了。
“出事了,出事了!”一個弟子慌慌張張輪滾帶爬,他摔倒在地,指着外面顫聲說:“大門,大門出現了旋渦!”
聽到動靜的弟子紛紛跑到蒼梧宗大門,那往日恢弘古樸的大門此刻變成混沌旋渦,血色的霧氣彌漫萦繞着。而旋渦則時不時伸出死人的枯手,隻要有人靠近就會被枯手抓住拖進去。
“快,禀告掌門長老!”有人大喊。
“不用。”下一秒有人冷冷說。
其餘人的視線紛紛朝那人看去,就發現說話的人是目前的代理掌門——宋嘉木。
“宋師兄,這旋渦出現得古怪,已經有不少弟子被吞進去了,如果不趕快處理後患無窮啊。”有人勸道。
宋嘉木眯了那人一眼,眼神疑惑,似乎是在想這人是誰。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來,于是指着那人咧嘴。
“你,沒用,可以死了。”
那人面色蒼白驚愕,還未反應過來,旋渦中的枯手就如同蛇影一樣急速竄了過來,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中把那人拖進深淵。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得人毛骨悚然,其餘弟子身形顫抖,顫顫巍巍看向人群之中的宋嘉木。可宋嘉木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舔了舔嘴巴。
“嗯,”他皺眉,有些不悅,“這人修為不行,不好吃。”
說完他砸吧砸吧嘴,陰恻恻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然後得意挑眉。
“那下一個是誰呢?”
惡魔露出了他慘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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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的血腥屠殺并沒有蔓延到政務台。
懸空階梯頂端的政務台原本莊重肅穆,是蒼梧宗正直清明的象征,可現如今的政務台死氣沉沉,在黑夜的籠罩下陰森恐怖。
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階梯底下徘徊,目光猶豫糾結。
江悅遠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父親了,她仍記得那天夜裡,父親被其餘長老叫走的場景。
原本打算背誦完白天剛學的法訣就睡覺的江悅遠被院子裡的動靜吸引,她走過去,就看到自己父親穿着蒼梧宗的道袍,正面容嚴肅站在人群中跟别人說話。
江父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兒,移過來的眼神帶着憐愛疼惜,但還有一種淡淡的懊悔和自責。
“如果掌門真的打算這樣做,那我們必須阻止他。”
“沒錯,大家全部都去政務台,一定要讨個說法。”
原本和藹的叔叔伯伯們正壓低聲音激動讨論什麼,江父卻握拳輕咳,眼神看過來。其餘人也看到了江悅遠,話到嘴邊鴉雀無聲。
“悅悅,怎麼還不歇息?”
“爹,你也不沒休息嘛。”江悅遠略微皺眉看着聚集在自家門口的各派長老師尊,心裡疑惑不解,“爹,你們在幹什麼呀?”
“沒什麼,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江父闆起臉訓了江悅遠一句,擡腳就朝她走來。
“夜裡起風,你多穿一些。”江父拉緊江悅遠的披風,系好時忍不住絮叨叮囑:“你也長大了,别處處讓爹擔心。”
“我怎麼又讓你擔心了?”江悅遠噘嘴。
“好好的照顧你自己,還有你娘。”江父摸了摸江悅遠的發頂,剛毅的面容柔和而溫暖。
江悅遠擡眸打量自己的父親,她突然發現江父老了許多,眼底全是烏青。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曾聽母親唠叨過父親晚上睡不好,總是起夜,然後獨自一人在院子裡坐到天亮。一開始江悅遠還以為父親是修煉遇到瓶頸所以心有不暢,可當她看到站在門外、神情緊張而嚴肅的其他師伯時,江悅遠心裡升騰起一種不詳預感。
蒼梧宗好像要變天了。
“爹,你要去哪兒?”
“爹跟你叔伯他們有事去政務台一趟,你待在這裡,如果覺得悶了就陪你母親去樂遊城你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