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醫者呢?”
梁宥咽着嘴裡的氣,問着一邊的陸航之。
“眼前這個情況不好找人,這一車子都是婦孺,我不能離開這裡。”
陸航之有心幫他尋人,但到底是力不從心。
梁宥轉身,左右張望,可眼前這兵戈混亂的場面沒有半分結束的意思。
“你去哪兒?”
梁宥似乎想離開這裡,但被陸航之攔下。
“還用問嗎?當然是去尋人!”
梁宥想甩開他的手,陸航之硬着臉,警告道:“眼下輕舉妄動是大忌,你還不能死在這裡!”
“我不能死在這裡,那我便要行善死在這裡?”
梁宥推開他,無視陸航之的警告。
男人一身倔強,已然不把死亡放在眼裡。
“世子……”
行善孱弱的聲音飄過來,打斷了他們的争執。
女孩面色如雪似的白,她伸着手,不想讓梁宥離開。
行善受着傷,已沒了多少精力。
她的手隻伸了一會兒,最後也因她沒了力氣而落下。
林晚傾反應迅速,接下了她失重的手。
“撐着點行善……航之,還有其他辦法救她嗎?”
林晚傾望向陸航之,陸航之無奈地深吸一口氣,歎道:“晚傾,我現在必須以你和孩子為重……”
馬車的四周已經圍了一圈陸氏的護衛,圈外的人進不來,圈内的人若要出去必須慎重。
“行善你忍着點,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晚傾把她摟入自己懷中,心疼這個命運坎坷的姑娘。
“娘子,奴婢……奴婢是不是不能伺候您了?”
“别說傻話,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奴婢……好羨慕您……世子那麼愛您……您為何不選他……”
梁宥靠過來,便聽到女孩這番話。
他和林晚傾對看一眼,二人神色凝重,都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陸航之也一樣沉默,三個人都有着相同的秘密,便也有着相同的心事。
“奴婢從未見過世子如此寵愛一個女人……娘子,您千萬千萬不要嫌棄他……雖然他如今已經不是尊貴的世子了……但奴婢相信……他一定還是愛您的……”
女孩說着說着,面容因為陣痛而扭曲。
“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林晚傾的聲音有了些沙啞,眼眶下也已濕潤。
“娘子……請您不要丢下世子……不要丢下他一人……他現在隻有您了……”
“好……好……”
“謝娘子成全……奴婢……奴婢……”
行善的聲音還在耳畔,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她便閉上了那對水靈靈的雙眸。
“行善——行善——”
林晚傾提高音量喚道,可女孩已經閉上了眼睛。
梁宥隻能靜靜地看着一切,這種袖手旁觀的滋味兒很不好受。
見義也聽見了馬車那頭的動靜,他停下揮劍的手,迅速投去目光。
隻見妹妹倒在林晚傾懷裡,男人的眼眶瞬間紅潤,這一刻他化作地獄來的惡鬼,滿懷仇恨地撲向敵人。
行善沒了氣,而此時她的七竅流出了暗紅色的血。
陸航之第一個發覺這異樣,他眯了眯眼眸,心底生了些懷疑。
雙方人馬勢均力敵,死傷慘重。
而對方見陸氏的護衛身手不凡,占不到多少便宜,便收劍撤退。
敵人離去,這片山林才安靜下來。
隻是這處已不能再待下去,陸航之吩咐無拘安排善後的人。
其他人收拾東西,繼續趕路。
傍晚之時,他們便經過這趟路程的第一個鎮。
陸氏早已派人打點好了客棧,隻待他們入住。
“今日這幫人是沖你來的,八成是梁寬的人。”
陸航之面對一桌菜肴,卻沒有動筷的心思。
客棧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膳,然而圍在桌前的三人死氣沉沉,他們的氛圍與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點都不匹配。
“看來他們是真的很想要瑞王世子的命啊,手段還很陰毒,竟用毒箭……”
梁宥後來也看到了行善的死狀,那七竅的血便是毒殺的證據。
若隻是單純的箭傷,行善一定還能救。
“那如此說來,梁寬是知道你已經跟我們走了,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打算?他既知道你随我們回了雲州,肯定是會追過來的!”
林晚傾心頭不安,她觀察身旁的二人,不曉得他們是否有其他打算。
“梁寬今日沒有得手,往後肯定會再來,我們這一路怕是不安甯……不過好在京城距雲州不算太遠,我一會兒便寫封信回去,讓父親派些人手過來。”
陸航之握住她的手心,他的手掌溫暖,給人一種很有說服力的安全感。
林晚傾點點頭,心上的雜念逐漸清除。
但她依舊提不起精神,行善今日是在她懷裡閉的眼,她怕是永遠都不會忘記行善閉眼的那一刻。
可憐的姑娘,終究還是不能善終。
“一個人都殺不了,我要你們有何用?!”
派出去的殺手回來禀報,梁寬正與美人飲酒作樂,一氣之下便打翻了酒水。
男人甚至粗魯地推開了身邊的美人,其中一人撞向酒桌,濃香的酒水灑了她一身。
柳氏不敢吱聲,隻默默地認栽。
她狼狽地從桌上起來,俯身退到一邊。
“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