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啊……那……姑娘随意……姑娘若有事可随便使喚家中下人,或者……”
“哦,我想沒那個必要,我有事可以找我姐姐。”
“說、說得也是……”
陸遠之咽着口水,他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這位看着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還是趕快溜吧。
陸遠之要動身之時,卻看見林晚秀一隻手上的袖子破了一角。
男人觀察敏銳,眼神忽而變得精明。
“二姑娘,方才可有傷着?”
“嗯?我、我沒事啊……”
“真的沒事?你可别硬撐,女子受傷不是小事。”
陸遠之隻是出于好心,加上林家和陸家已結了親,兩家的關系可不一般。
“女子受傷怎麼了?我琢磨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世音菩薩都管不來這事兒,怎麼女子就不能受傷了?”
“……”
你說你陸遠之,啊,你好端端回去就行了,幹嘛招惹她?
陸遠之擡起有些瘦骨的手,略微粗糙的指腹刮着額頭。
“姑娘怕是誤會了,在下沒那個意思,隻是女子向來嬌弱,容易受傷……”
“嬌弱?你是不是想說我們柔弱,細皮嫩肉的,風給一吹就倒了?”
“沒有……”
林晚秀眯着眼睛,那雙圓潤且極有靈氣的大眼開始挑着眼前男人的刺。
哼,又是一個看不起女子的男人!
林晚秀暗自下着結論,已經對陸遠之失去了好感。
他們沒什麼交集,再者陸遠之常年在京,那他們見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可以說這兩個人根本不熟悉對方。
“在下真的沒那個意思,姑娘不要多心了,如果姑娘真的傷着了,在下還是建議姑娘趕緊去找大夫看看吧,這是為姑娘好。”
陸遠之說完,便與她告辭,然後繞着她走。
“哎——”
陸遠之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林晚秀叫住了他。
男人回眸,她便道:“你也去找個大夫吧,早醫早好,千萬别落下什麼病根,對你沒好處的。”
林晚秀展顔一笑,她沒了之前的戾氣,隻是随意關心。
陸遠之愣在原地,眨眨眼皮,她竟也看出他受傷了嗎?
男人頗為意外,但未喜形于色。
“姑娘馬場上救人的英姿令人敬佩,在下甘拜下風!”
“公子的身手也不差,我豈敢獨攬此功?”
二人相視,忽然贊揚起了對方。
但他們都是發自内心,未有任何不服。
其實兩人都隐瞞了傷勢,雙雙都還嘴硬。
然而兩人不去找大夫也是有原因的,陸老爺請來的大夫此刻不是在世子那邊,便是在彩瀾院。
這前後就兩個大夫,他們也隻好暫時委屈自己。
此時一個大夫看完了診,正準備回去,陸遠之和林晚秀同時注意到那位大夫。
兩人瞬間化作盯着獵物的野獸,随後看準時機,猛然撲上去。
“等等大夫——”
“等等大夫——”
他們異口同聲叫住大夫,一左一右牽住人家。
那名大夫先看了看左邊,再看了看右邊:“二位有何要事?”
陸遠之看着對面的林晚秀,正巧林晚秀也擡起頭來與他對視。
“林二姑娘先請吧……”
陸遠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着謙讓。
按常理,他先客套了,她也該客套回來。
“多謝陸二公子。”
林晚秀揚着燦爛的笑臉,然後請走了大夫。
“……”
陸遠之立在風中,任由涼風随意吹着他的面容。
這女子沒有常理啊!
“疼嗎?”
“小傷罷了。”
房内,陸航之趴在榻上,林晚傾正給他抹藥。
陸航之為保護他們母子,以自己的肉身做墊背,林晚傾和陸寅才沒有傷到半分。
陸航之的背部青紅了好幾處,林晚傾不敢下手太重,而是輕輕地上着藥。
大夫開了藥後,叮囑陸航之要好生調理。
“今日多虧了你,不然我和孩子怕是要飛出老遠了。”
“你是我夫人,他是我兒子,保護妻兒本就是男子的本分。”
陸航之的下巴墊在自己的手肘上,語氣輕松道。
他光着上半身,趴在榻上,完全看不到自己後背是什麼模樣。
此時他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林晚傾觸碰他皮膚的觸感,以及那冰涼的藥。
塗抹治内傷的藥時,需配合按壓傷面才有效。
林晚傾每按揉一次,陸航之便會疼得皺眉,但他也一聲不吭地忍着。
“謝謝……”
“你我為夫妻,你都能為了孩子奮不顧身,我身為丈夫和父親,更應該挺身而出。”
陸航之忍着疼,卻還是笑着回道。
他們說話時,陸寅一直站在旁邊。
他安安靜靜地注視着陸航之,嘴巴閉得很緊,神情也很嚴肅,他似有話說,卻總不開口。
陸航之的瘀傷被按壓時,他的面部肌肉都會變得猙獰,他不經意往旁邊瞄,便看到陸寅那張苦瓜臉。
父子對視,這兩根木頭終是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