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對那孩子牽腸挂肚,陸航之萬分愧疚。
若非他那時一念之差生了那種念頭,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卧室内,陸航之看着林晚傾,而林晚傾則盯着孩子。
兩人各懷心思,卻都是為着自己心上的那個人。
陸航之還想勸她,然而他此刻竟不知如何正視林晚傾。
或許他在她的心裡,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陸航之垂下想要安撫她的手,安靜地陪着自己的夫人。
“今日叫你來,你應該也知道是為了何事吧?”
“兒子知道……”
經過了這件事,陸老爺堅定了要趕緊送走李氏的決心,他叫來陸航之,嚴肅地表了态。
“李氏是有親人在世的,和陸寅相比,她尚且還有娘家可回,但陸寅不同,他無依無靠,早已把陸府當成了自己的家,所以無論如何,該走的人是李氏,你明白嗎?”
“兒子明白,其實不久前兒子就已經給遠在京城的李家寫過信,告知了他們李氏如今的處境,請他們盡早來接她回去。”
“哼,你早該這麼做了!當初為父就警告過你,要想陸家家宅安甯,你必須趁早送走那個女人,好了,如今鬧得整個家雞犬不甯,你就是偏要給陸家弄出個名堂來才肯出手……”
陸老爺斥責了兒子一番,陸航之這回沒有頂撞回去,而是低着頭,聆聽父親教誨。
“我也不清楚你那腦子是如何構造,這次我不和你吵,你自己回去反省就是。”
陸府的和氣慢慢恢複,陸老爺不想抓着此事不放。
既然陸航之這次誠心悔過,他也點到為止,不希望他們父子又因為外人而鬧得不愉快。
陸老爺說完兒子,拖着沉重的心情回了房。
陸航之從父親的荟萃齋出來,無精打采地回了彩瀾院。
他回來的時候,林晚傾剛好在為陸寅換藥。
她折騰了一天一夜,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
“我來……”
陸航之快步上前,取下了她手裡的創傷藥。
林晚傾看了他一眼,懷疑他是否能做得好。
陸航之用手指點着藥缽裡的藥膏,然後輕輕塗抹在孩子的傷口上。
“輕點……”
“我知道。”
林晚傾不放心,但看着他體貼溫柔的樣子,她擔憂的心漸漸放下。
陸航之專心緻志地為陸寅換藥,或許是在恕罪,也或許是在關心。
但無論是什麼,他肯為孩子上藥,林晚傾多少感到安慰。
陸航之沒有這麼為别人賣力過,多多少少是不适應的。
看着他笨手笨腳卻要故作敏捷熟練的樣子,林晚傾隻覺得好笑。
可這是他的一片心意,林晚傾不會和他搶,便默默地看着他換完藥。
“對不住晚傾,都怪我處事不當,才闖下了這一系列禍端……”
他一點點刮藥,一點點上藥,全神貫注,卻不忘對她說抱歉。
“是我對不起你和孩子,請你原諒我的愚蠢。”
林晚傾抿着唇,輕微一笑:“妾身尚且還好,但你真正該抱歉的是這孩子。”
“我不會再說送走這孩子的話了,從今以後,他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一起撫養他,直到他長大成人。”
林晚傾頓時一愣,陸航之如此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她淺露着心中的欣慰,點了點頭。
三日後,李家派人來迎接李氏。
原來李家人數日前便到了雲州,想着李氏剛生産完,等過上幾日再來迎接。
“有勞陸公子照顧我們家二姑娘,李家感激不盡。”
“舉手之勞,我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
“公子宅心仁厚,他日必定會有福報,那吾等就此告辭。”
李家的下人接上了李氏和孩子,那金光閃閃的馬車緩慢駛出陸家範圍,陸航之和林晚傾親自目送着馬車遠去。
直到那輛馬車消失在巷口盡頭,陸航之和林晚傾才轉身回了府。
“李家人的速度還真夠快的,你不久前才寫了信,他們便從京城趕來了。”
林晚傾感歎對方的辦事效率,确實值得另眼相看。
“京城離雲州也不算遠,快馬的話也不過三五日的行程。”
“說得也是。”
陸航之挽着妻子的肩膀,兩人的身影慢慢隐沒在陸府的高牆厚院之中。
“咱們一會兒要去給爺爺請安,你要記得自己現在還不能跑,不然磕碰着、還出了汗,這傷口再複發了該如何是好?”
“阿寅知道了,我不會跑,母親抓着阿寅就是。”
“好,阿寅好乖。”
李氏走後,陸家回到了平靜的生活。
林晚傾一早便給陸寅穿戴,這是他身體好了之後,第一次去荟萃齋請安。
“晚傾,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出門了。”
“好……來,阿寅,我們一起去給爺爺請安了。”
林晚傾最後再理了理陸寅的衣領,然後起身準備。
陸航之走近他們母子,提醒了一句。
陸寅一見他過來,連忙躲到林晚傾身後,一副瞧見牛鬼蛇神的表情。
自從陸寅醒來之後,他對陸航之完全變了一個态度,變得沉默、冷淡,甚至還對陸航之生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