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初讓佟晚在前面帶路。
從門前的院子裡出來後,經過一個視野開闊的前院,穿過一道端莊華麗的垂花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巨大的庭院。庭院裡有各種奇花異草,林木蒼郁,每一棵樹,每一塊草坪都像是精心修剪過似的。魚池旁有假山,周圍擺放着各種盆景,一派繁盛景象,涼亭、遊廊等布局雅緻講究。不愧是四品大官的宅院,衛雲初身在其中,猶如進了皇宮一般。
路邊有兩個正在打理草坪的女仆,見衛雲初走過,一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一邊在背後小聲議論。
“她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三小姐?不是說已經不行了嗎?”
“就是她……我們不會見到鬼了吧?”
衛雲初聽力極其敏銳,無意中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卻也見怪不怪了。一時興起,她便打定了戲弄一下這兩人的主意。她突然轉身朝那兩名女仆做了個鬼臉,兩名女仆被吓得連滾帶爬,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
佟晚在幾級石階前停下來:“小姐,廳堂到了。”
“好!”衛雲初提着裙擺上台階,注意到敞開的大門上方挂着一張符箓。
廳堂寬敞明亮,莊重氣派,正中央的牆壁上挂着一幅“猛虎出山”的黑白畫,兩側各置兩副屏條,下方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坐着一位神色端莊,穿着華麗冠服的婦人。
婦人兩側臉頰凹陷,顴骨凸起,眼睛陷在眼窩裡,眼神像鷹一樣銳利,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衛雲薔、衛雲熙兩人站在她旁邊,三人眼神複雜,仿佛站在她們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随時可能現出原形的妖怪。
這位婦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嬸嬸,沈時秀。在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帶她到成都府的叔叔家來玩,和沈時秀曾有過一面之緣,對她依稀有點印象。
同時,衛雲初還注意到,一進門的左手邊站着一位穿青袍、手持浮塵的道姑,她雙眼微閉,十指并攏置于胸前,嘴唇蠕動,像是在默默念經。
衛雲初不禁覺得好笑,看這陣仗,想必這些人當真以為她是被厲鬼附了身,門上挂了符箓還不放心,還專程請來道姑驅鬼辟邪。
“雲初給嬸嬸請安!”她對沈時秀行了個禮後,又對旁邊的衛雲薔、衛雲熙行禮,“姐姐們安!”
這些打招呼的禮數,衛雲初都是在小說和古裝劇裡學來的。她心裡想的是,雖然這些人見她如臨大敵,但不能失了禮,以來免落下個不懂禮數的罵名。再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隻要對方不是太過分,她不想在表面上把關系弄得太僵。
沈時秀兩手放在扶手上,清了清嗓子問衛雲初:“你身體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你的病……是怎麼好的?”她的神态、語氣,絲毫看不出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倒像是在審問犯人。
佟晚見主人遲遲沒有答話,于是接話:“三小姐今天……”
她剛出口就被沈時秀厲聲打斷:“我沒問你,讓她自己說,偌大的府上,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下人插話!”
佟晚身體抖了一下,低頭再也不敢言語。
其實這個問題早在衛雲初的預料之中,隻是嬸嬸傲慢和冷漠的态度着實令她心寒,她裝着沒聽見隻為表達心中不滿。
俗話說打狗還看主人臉色呢,沈時秀突如其來的這一通火氣,無非是想給衛雲初一個下馬威。衛雲初明白,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住陣腳。她強壓怒火,直視嬸嬸眼睛,鎮定自若道:“回嬸嬸的話,我醒來時感覺頭腦昏沉,吃了一點東西後好多了,暫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可是你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大夫都說活不過……”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好呢,總不能實話實說,說三小姐已經死了,自己是從六百多年後穿越過來的吧。真要這樣說的話,太太估計能當場手撕了她。
“可能是我爹和我娘一輩子積德行善,感動了上蒼,我才得以遇難成祥。”衛雲初垂眸,淡然一笑,“當然,我恢複得這麼好,還少不了嬸嬸以及兩位姐姐的悉心關照。”
沈時秀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濁氣,皮笑肉不笑地問:“是嗎?想不到你大病一場,變得這麼能說會道了。”她笑起來的樣子有些瘆人,活像一個女巫。
站在一旁的衛雲薔翻了一個白眼,她大概是會錯意,以為沈時秀是在真心誇獎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
衛雲初裝作聽不懂沈時秀的話外音,很上道地回:“多謝嬸嬸誇獎!”
這時,衛雲熙繞到沈時秀身邊,輕輕地為她揉肩。“娘,我看雲初妹妹的病是真好了,她住的房間光線不好,通風差,再說那邊住的多是仆人、丫鬟,多有不便,要不讓她搬到前院的廂房裡住!”
沈時秀扭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二女兒,似乎不太相信這個愚蠢的建議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出來的。
衛雲熙停下手上的動作,補充道:“搬到前院來的話,我和姐姐剛好有個玩伴。”
“妹妹這個建議不妥。”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人未到,聲音已經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