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的客房内,南門鸢斜倚于門框上靜靜聆聽前院的喧嚣聲漸漸遠去,直至不可聞。
寒風拂過,她的裙擺随之輕揚。
“姑娘。”丫鬟向她行禮後,步入屋内取來披風,細心地為她披上,“公主殿下有令,姑娘身體欠安,午膳後需好生靜養,以免傷口裂開。
若姑娘難以入眠,奴婢這就去取安神香來點燃,可好?”
南門鸢攏了攏披風,“殿下出去了嗎?”
丫鬟低下頭,“是。醇親王與公主殿下外出遊賞,今日大約不會回府。”
南門鸢眉梢微挑,目光淡漠地掠過丫鬟,好似不在意地轉身進屋,“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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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語樓不大,僅三層高,但其占地面積卻異常廣闊,與一座五進五出的王府相仿相近。
一樓茶香袅袅,甫一進入,便看到一處圓形高台,上好的檀木書桌圍繞四周,擺放的整整齊齊。再遠一些,雅房衆多,内部亦設有高台,門扉一閉,外界的喧嚣便隔絕在外,讓人得以靜心聆聽評書,品茗茶點。
二樓的房間相較于一樓更為寬敞,且面積各異,房間内的布局卻與一樓如出一轍。中央依然是圓形高台,四周檀木座椅排列得整整齊齊。
此處琴師、舞姬、歌女齊聚,每日節目變換多樣,唯有付出更多銀兩,方能點曲觀賞,漸漸成為身份地位的一種彰顯,故而每日不惜重金求此享受者絡繹不絕,盛況甚至蓋過了一樓的聽書熱潮。
至于三樓……
“哇……哇……竟然還有這等景緻!”蕭抒驚歎不已,穿梭于琳琅滿目的書架之間,目不暇接。
陸承韫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這裡需保持安靜。找到心儀之書,可前往特别區域閱讀。若有不解,可向這層樓的學者請教,她們會免費解答。”
司空颢對規矩頗為熟悉,補充道:“但閱讀時需小心保管,歸還時會有樓内管理者親自檢查。損壞書籍者,會招緻衆怒。”
“……這麼嚴重嗎?”蕭抒聽罷,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書抱在胸前,既不過緊也不敢過松。
“是。”司空颢拿起一本書翻閱,“這裡藏書豐富,既有珍貴的殘存詩集,也有深入淺出、富含哲理的話本。
這兩類書籍深受學子喜愛。若有人輕微損壞,幾乎等同于觸犯明昭王朝的禁忌,甚至可能被記錄在申明亭中。”
“原來如此。”蔫潤知接過話題,環顧四周,驚歎道:“沒想到這樣珍貴的書籍竟能免費翻閱,難怪太傅與太後都對此地贊不絕口。初語樓的姑娘們更是備受尊敬,地位甚至超越了某些小官家小姐。話說這裡的藏書真是數不勝數啊!”
蕭沁瀾站在後方打量。
她還是首次在青天白日下造訪此地,自初語樓安定以來,她僅派遣本采前來傳遞消息,時隔兩年,此間規模較之往昔又擴張不少。
三樓的房屋分類更為嚴苛。
一側房間内密布書架,書架間蜿蜒着狹窄通道,各房間門口赫然貼着書籍分類的木牌,古籍經典、詩詞歌賦、史傳雜記、話本英雄等應有盡有。
另一側桌椅整齊排列,室内昏暗,唯有古燈常亮,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靜谧無聲。
這裡的讀者身份各不相同,既有衣着簡樸的學子,也有身着華服的商人,他們或倚窗沉思,或埋頭苦讀。
“竟然還有女子!”蕭抒懷抱一冊話本步入靜室,目睹此景,不禁大驚失色,連忙壓低聲音,語氣中的錯愕卻難以掩飾。
陸承韫湊近他耳畔,“往昔并無先例。可樓内的打手實在兇悍,打了幾頓後見官府不管,告狀無門還被私下警告,便老實了多年。
今日此地多為商戶之女。
瞧那邊那位,是太傅掌上明珠的貼身丫鬟,幾乎日日來此借閱不同話本。
初語樓的話本多是女子所撰寫,細膩豐富,不落俗套。”
蕭抒問道:“簡直高風亮節,可免費借閱,初語樓到底該怎樣盈利?這樓裡……不會有什麼兵法或其他吧?”
“不會,皆是尋常話本與遊記、詩集與簡約注釋。看這裡。”
陸承韫指向門框上的題字,“由英風閣贊助,專為此建。你可明白其中深意?這屋中的藏書,大多是天下第一镖局英風閣慷慨解囊,再由初語樓之人不辭辛勞,遍訪大江南北搜集而來。類似這樣,不勝枚舉。”
“……還能這樣操作?”
“這法子既節省開支,又能多多宣揚,更能赢得美名,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呢。”陸承韫說罷,眸色沉沉,“創立初語樓之人,真乃世間罕見,獨一無二。”
“還妙不可言!”
“是,妙不可言。”
二人看着眼前所見,各有所思,蔫潤知在這時匆匆趕來,将他們拉到走廊外,遠離人群後才焦急地問:“沁瀾去哪兒了?你們有沒有看見她?”
“不知道。”蕭抒謹慎地護着手中的書,反問,“司空呢?他也不見了?”
“初語樓太大了,我剛才繞了好大一圈,花費許久才尋遍三樓,可還是沒找到他們兩人的蹤影。”蔫潤知憂慮地來回踱步,“沁瀾是第一次出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别擔心。”陸承韫負手而立,“沁瀾身手不凡,聰慧過人,我們隻需安心等在此處。等她辦完事情,自然會回來找我們。”
察覺不妥,他又補充:“司空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