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偏偏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江峤找人查了這件事情,在宴會上林澈話裡的意思和行為不免讓他懷疑,他稍不留神就被人鑽了空子。
回江北的第一天,他先去了公司,再回家見了江川柏。
公司現在大部分事務,已經由江峤負責,而江川柏的私生子,江千帆,别說做出什麼成績,沒惹是生非就不錯了。
江川柏把江峤叫去書房,他站在書櫃面前,語氣緩緩,頗為一副為子女考慮的老父親模樣,“你沈伯伯那邊的意思是讓你趕緊确定婚事,現在鬧出這麼一件事,讓我們兩家都不好做,你打算怎麼辦?”
這婚事,是上一代人定下來的,出于利益考慮,哪裡考慮過江峤和沈念安的意願。
江峤解開西裝的扣子,坐在椅子上,兩條腿松松垮垮敞開,“我能怎麼辦,操辦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江川柏睨了一眼江峤,把書沿着縫隙塞進去,“你這話什麼意思,江峤,你難道不知道作為我的兒子,這些事情早晚會落到你頭上。”
男人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眼前的江峤不在是學生時代那樣,跪在自己面前一味地忍受那些強行安排。他褪去了年少的青澀和魯莽,留下的是成熟與沉穩,早已學會跟江川柏談條件。
也比七年前更加鋒利,那日江峤也是跪着,他低着頭,不甘江川柏的卑鄙手段。
而江川柏則是坐在皮質椅上,抽着煙,氣定神閑地抛出了交換條件,“江峤,你要學會,人心是最不可信的。她能果斷利用自己抛棄你,将來也能用你為自己謀利。”
“江氏未來肯定是你的,我是你爸,肯定是為了着想的。”江川柏彈了彈煙灰,青霧缭繞間他看見江峤,面無表情,似乎是學乖了一樣,順從地聽着。
“出國留學這件事免談,其他你要做什麼我不攔你。”他像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好人,主動給江峤一些好處。
江峤垂在身側的手緊緊蜷主,他擡起眼睫,那雙眉眼跟周青穎很像,說,“好,我答應你。”
所以前幾年,他一直留在江氏工作,後來才成立了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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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是你教我的,人心是最不可信的。”江峤轉眼看着江川柏變得陰沉的臉色,不緊不慢道,“當初是你答應我的,不是嗎?”
江川柏皺眉,“江峤,我聽說那個女人回國了,還打算舊情複燃嗎?”
“我警告你,别打她的注意。”江峤調整了坐姿,側着身對上江川柏的眼睛,“這麼多年,你怎麼就沒培養江千帆呢,說起來,他也是你兒子啊。”
“可他好像,被你養廢了。”
江川柏的臉色僵了僵,江峤這幅眉眼跟他母親太像,卻添了幾分銳利,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周青穎。
“你跟蘇元香是怎樣的,我想你心裡門兒清,也不需要我提醒你做那些事的後果。”
江峤自始至終都坐在椅子上,手指貼着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聲音很淡,“你想想這些年,江千帆鬧出的那些事情,我讓你享受幾年清福,是因為之前的利益交換。”
“爸,這也是你教的。”江峤的眼睫下垂,凝視着漆木桌面上的反光。
江川柏這大半輩子都撲在了事業上,他還是特别保守的思想,怎麼可能把心血交付給一個外人。他計較利益,計較付出和回報,蘇元香跟他到現在都沒領證,其中的原因就是他隻會為自己謀利。
更何況江千帆,他要是能讨江川柏歡心,等江川柏心情好了,說不定就給點什麼好處,但在江川柏的心裡也隻是個外人。
江川柏立在書櫃旁,怔得啞口無言,他一直覺得江峤的性格是像他的,這些年培養江峤的目的就是為了公司。他教導江峤要利益至上,要審時度勢。
卻沒想到有一天,報應會親手降臨到他自己的頭上。
“沈氏那邊的事情我會自己安排,結果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江峤站起身,手搭在江川柏的肩頭,笑得陰翳,“爸,你要是不介意,早點和蘇元香領證,還有江千帆能用。”
他沒等江川柏的回答,推門走了。
畢竟他負責江氏這麼久,把公司留給江千帆打理根本沒有可能。以前他年輕,公司那些有資曆的老頭對他百般刁難,隻有作出成績才能那些人徹底閉嘴。
分手後,姜螢拉黑了他所有聯系方式,什麼機會都沒留給他。那幾年,算是江峤最艱難的時候。
江峤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蘇元香走出廚房,迎了上來,“江峤,難得回家,留下來吃晚飯吧。”
廚房裡有阿姨做飯,他很佩服蘇元香,明知道江川柏是個怎樣的人,還能堅持這麼多年。
他來根本沒有留下來吃飯的打算,走到沙發上拿起外套的動作頓了頓,“蘇阿姨,你私底下那些事我沒資格管。”
“但要是跟姜螢扯上關系,别怪我沒提醒你。”
蘇元香揚起的嘴角抽搐了下,随後溫柔地解釋,“怎麼會呢?”
“行了,晚飯你們自己吃吧。”語畢,江峤擺擺手,一路驅車去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