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D不料她說話如此直白,笑容一時僵住,隻得搓搓手道:“林小姐說笑了,果真是吃飯,咱們投資人隻想同你交個朋友,沒别的意思,你去了就知道了。”
見林緻仍在猶豫,他以為她是在畏懼姜傲年,便嘿嘿笑道:“你陪投資人吃飯,姜導知道了隻會高興,不用怕。”
林緻暗暗估量着得罪此人的後果,正在抉擇間,BB機響了起來,是Maggie 。
林緻連忙摁下接聽,不等對面人開口便急吼吼說道:“是不是我媽咪的病又重了?啊!怎會這樣,明明清早還好好的。好的好的,我馬上就到。”
“實在不好意思啊D哥,我媽咪那邊情況有些危急,勞煩您替我向投資人說句抱歉,這次真是對不住了。”林緻雙手合十,語氣十分誠懇,說完便抄起包包一溜煙跑遠了。
“哎,哎——”大佬D仍不甘心地在身後喊。
“D哥對不住啦!”林緻扭頭大喊,腳速未減。
一口氣跑出兩公裡,累得氣喘籲籲,林緻心中隻慶幸逃過一劫,待氣息平複後才恍然記起今次拍攝是在山頂,她來時坐的是劇組的巴士,走時……她望了望一眼見不到頭的山路,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着白色登山鞋的腳,一咬牙決定繼續向前走。
總之是不可能返回的,甯可一路走到黑,也好過被不知名的鹹濕佬潛規則。
BB機又響了,Maggie 在那頭哇哇亂叫:“阿緻,乖女,是不是有人要欺負你啊?别怕,我找人幫你,對對豬肉榮,你先穩住,别怕啊!”
聽着Maggie 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林緻心頭淌過一絲暖意,含笑道:“别擔心,我已經跑掉啦。還去找豬肉榮,真是病急亂投醫,當心豬肉榮将你當作叉燒斬成八塊。”
林緻比了個斬叉燒的動作。
“呼,你吓死我。”Maggie 心咽回了肚裡,立刻又接着說,“那行,就先這樣啦,譚仔哥在樓下等我,我今晚要遲些才能回去哦。”
說到後一句時,語氣中已帶上明顯的羞赧。
林緻笑着說好。
譚仔是Maggie 新歡,二人如今正愛得癡纏,若非Maggie 好心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她,又哪裡需要在外頭約會呢,說到底還是自己打擾了他們。
又向前走了一會兒,聽到身後有車子駛來的聲音,林緻趕忙往邊靠。
是一輛黑色的賓利,靠近她時減了速,好似故意。
林緻好奇看過去,恰逢車窗被緩緩打開,視線不期然與一雙漆黑的眸子撞了個正着。
林緻微怔,而後擺擺手道:“多謝啦,我不搭便車。”
想不到居然是個後生仔。黑黑的眉毛黑黑的眼,是官仔骨骨的模樣。
賓利沒有如她所料般駛離,而是慢慢跟着,速度已經減到了最低,近乎滑行了。
林緻訝異,挑挑眉沒有吱聲。
走路的人沉默不語,開車的人也同樣沒有說話,繼續以極緩慢的車速跟在她身邊——準确來說,應當是慢她半步。林緻慢他也慢,林緻提速他也提速,但始終慢她半步,也不解釋,就這麼默默跟着。
“癡線,看你能跟到幾時。”林緻自認很有耐心,決心與他争個高下。
紅彤彤的落日在半山腰挂着,不刺眼,倒為蔥蔥郁郁的山林鍍了層金。
黑色的盤山公路上行着一輛黑色的車,好似在迎接即将來臨的黑夜。車前的少女卻是白的,白衣,白裙,白色的登山鞋,白嫩嫩的肌膚。
一黑一白的二人一個走,一個跟,乍一看頗有股和諧的味道,實則暗暗較着勁兒。林緻同他僵持了兩刻鐘。見來人大有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終于肯繳械投降,伸手道:“停,我上車。”
賓利果真很聽話地停了下來,林緻拉開車門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這時她才發現這位後生仔竟然穿着一身黑色唐裝,硬挺的布料不帶一絲紋飾,紐扣卻是金質的,每一粒上都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分明是過時到老舊的裝束,穿在他身上卻顯得肅穆而莊重,連那些不合時宜的玫瑰都有了别樣的意味。
“先生好啊,不知先生貴姓?”林緻笑問。
“陳。”後生仔從容答道。
他的目光從少女泛紅的半邊臉頰上掠過,抿了抿嘴唇,一腳踩下油門。
“哦,原來是陳生。”林緻想了想,又問,“聽陳生口音不似江城人?”
陳漢揚看了她一眼,道:“我是台島人,過江來做些事。”
“哦原來是台島人,看來陳生業務廣泛。”
記得大佬D也是台島人來着。
林緻側頭看向陳漢揚:“陳生莫怪,我恐你是壞人,這才不敢上車。”
“現在就不怕我是壞人了?”陳漢揚反問,漆黑的眼眸在夕陽映照下透着溫潤的光芒。
“是也沒辦法咯。”林緻雙手一攤,作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就當我倒黴好了。”
陳漢揚輕笑,踩着油門将車開得飛快。
“我請你吃飯。”他說,“吃完再送你回家。”
林緻歎息一聲,認命般向朝後墊上一倚:“好吧。”
到底沒能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