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暑假,不少學生參與到學校組織的社會實踐,朝陽島那邊的支教項目因為陳夏檸備受關注,負責人變成了她。
志願團篩選了六名志願者,為表誠意,學校要求導員和學生一起同行,幫他們熟絡希望小學并完成交接。
一個晴朗的早晨,陳夏檸帶着三男三女坐上校車出發了。這六名學生都比較活躍,一路上車内的話題壓根沒停過,不知不覺間校車就停在了希望小學門口。
林梅在校門口候着,看見來車,朝身後招了招手,小朋友們一蜂窩跑出來迎接。
一下車,場面别提有多熱鬧了,小朋友們都記得她,一口一個陳老師叫得可親切了。
最熱情的是王小壯,他擠上前牽着陳夏檸的手,蹦蹦跳跳的樣子像一隻皮球,“陳老師,我好想你,我爺爺奶奶也想你。”
陳夏檸被他這樣可愛到了,彎腰摸了摸他的頭,林梅見狀把他拉開:“大熱天的,别把陳老師堵在這說話。快進教室。”
林梅校長變得更精神了,陳夏檸跟她相視一笑,介紹新來的六名小老師,小老師們從後備箱裡拿出了海大準備的禮物,吆喝着小朋友一起去班裡分。
林梅和陳夏檸走在後面,前者看了眼王小壯,說:“這孩子進步很大,都是班級前三了呢。”
“真的嗎,這麼厲害。”
“是的,開竅了。”
林梅領着她逛校園,學校整體翻新了許多,多了一棟宿舍樓和小型圖書館。
“陳老師,多虧了你的支教視頻,讓更多社會人士關注到我們學校,這些都是愛心人士出資募捐的。” 林梅見到她後嘴上的笑意壓根沒收過,“甚至我們這邊的旅遊業也被帶起來了,增加了不少就業。”
陳夏檸不敢居功,她的支教視頻隻是一個導火索,後面很多旅遊博主和記者緊跟熱度,紛紛打卡朝陽島,才使得本地的宣傳到位了。
“沒有,我隻做了很小的一部分。” 陳夏檸随口說,“去年拍視頻多虧了周祈越。”
一聽到周祈越,林梅笑意更深:“你倆要結婚了吧?”
陳夏檸震驚,怎麼全世界都知道他倆要結婚了。
“我可是一直在關注海大的新聞哦,别看我老了,自從你的Vlog爆火後,我也玩起了微博。”
林梅也是受她啟發緊跟時代,以希望小學校長的身份拍攝Vlog宣傳本校和朝陽島,堅持更新還收獲了許多粉絲。
“你們海大的論壇我都看了,周祈越跟你求婚的消息傳遍了。”
“......”
陳夏檸撓了撓額前的碎發,讪讪一笑,料想她什麼都知道了:“校長,其實去年他不是故意要隐瞞自己身份的,是我第一開始就搞錯了。”
林梅眨了下眼:“我知道,你走之後,周誠跟我說了。”
“其實在此之前我就很納悶,周警官的敗家子兒子怎麼這麼快開竅了,還跟我打電話非要來幫忙......”
陳夏檸愣了一下:“是周祈越打電話主動要來的?”
“對啊。”
那是陳夏檸第一次在海邊暈倒,周祈越給林梅打電話要她身份證号,林梅歉意地說自己抽不開身,拜托他幫忙照顧一下陳老師。
周祈越沉默了幾秒,倏然說:“林校長,我想來學校幫忙。”
林梅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畢竟早就有所耳聞,這敗家子有多麼浮躁多麼嫌棄這個小島,跟他提過一次要不要來學校幫忙,他說考慮考慮,她隻當他在拒絕。
沒想到他還真想來。
現在林梅豁然明朗,這兩人早就有貓膩了:“我看周祈越那是心疼你了,所以來幫忙的。”
陳夏檸抿了下唇,想起去年他那副傲嬌的措辭,不禁笑了。
——“在林校長的三顧茅廬之下,我決定勉為其難地來着工作了。”
原來重逢後是那個時候,他有了賊心,而她渾然不知地走向了他的圈套。
吃完午飯,幫六名小老師熟悉上課流程安頓宿舍,陳夏檸又去拜訪了王小壯家,爺爺奶奶身體健康,這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臨走前,兩個老人拿了幾包茶葉:“陳老師,家裡沒什麼貴重的東西,這都是自家做的,你不要嫌棄哈。”
陳夏檸欣然接受,跟他們揮手作别:“哪有,我很喜歡這茶葉呢。”
本打算跟着校車回去,但有一個女生突然發燒,陳夏檸隻能讓司機師傅先走。
陳夏檸全程陪着她輸液,安慰了幾句:“夏天就是這樣,一時貪涼很容易感冒生病,你平時多注意點,别吃生涼的食物,這邊晝夜溫差挺大的。”
女生點點頭,看這天色要黑了,“導員,你今天不回去嗎?”
她這次暑期不參與支教的,有其他任務。
“明天再回去吧。” 陳夏檸不着急,給周祈越發消息說了下情況,先把女同學送回學校,她準備去鎮上找個賓館解決一晚。
往校門口走,正搜索附近的賓館,周誠騎着電動停到她面前,笑呵呵道:“嫂子,我哥派我來的。”
陳夏檸會心一笑,坐上車。
天色已黑,周誠騎得很慢:“沒想到周祈越這小子可以啊,一年的時間,你倆就要結婚了。”
陳夏檸轉移話題:“你呢,找準方向了沒?”
“那必須啊。” 周誠說,“我專心經營我家漁場盈利了不少,今年準備殺回海雲。”
“那就拭目以待咯。”
“對了,董川有女朋友了。” 周誠笑了笑,開始出賣好友,“想當初他被你拒絕後皺眉苦臉了好幾天,跟我喝酒哭得那叫凄慘,結果去海雲重新找工作遇到現任女友,就啥事沒有了。”
“挺好的。” 陳夏檸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這會兒肚子咕咕叫,看前方就是金魚巷說:“在孟記包子鋪停一下,我買個粥吧。”
“你沒吃晚飯啊?”
“還沒。”
“但那包子鋪晚上不營業。” 周誠說,“我帶你去别的地方買飯。”
“現在不營業了?”
周誠笃定地說:“是一直都不營業的啊,隻有早上和中午營業。”
陳夏檸皺眉,哦哦應聲。
到了賓館,陳夏檸累得難受,洗洗睡了。
次日九點醒來又餓了,她退完房又想着孟記包子鋪,總覺得來了就得再吃一次。
她很喜歡那條古樸的金魚巷,走在青石闆路上,兩邊各種店鋪一開張,充斥着甯靜的煙火氣。
如今故地重遊,這裡一磚一瓦好似都保存着他們的影子。
仿若看見一年前她跑去追失控的小推車,再到她排隊買早餐受紋身男騷擾,周祈越及時出現相助。
每當對上他眼睛,她心跳就亂了節奏。
那個時候她還不相信愛情,笃定隻是錯覺。
陳夏檸走進孟記包子鋪,已經過了早餐點,店裡沒什麼客人,老闆娘熱情地問她想要什麼。
她說:“蘋果小米紅棗枸杞粥。”
能把這麼長的名字念得順暢應該是常客,老闆娘問:“姑娘,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啊?”
陳夏檸笑了笑:“我一年前來過,您應該不記得了,去年暑假我在這邊支教,經常來你們家做客。”
“哦哦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 老闆娘把粥盛好,送了她一籠小籠包放桌上,“看你這氣質,應該就是那個帶火希望小學的支教老師了。”
陳夏檸點頭道謝,随即想起什麼,又問:“阿姨,你們這店晚上不營業嗎?”
“對啊,早上和中午太忙,我們住的比較遠,下午四點就關門回家了。”
“那就奇怪了。”
“奇怪什麼?”
陳夏檸就這麼跟阿姨閑聊天:“去年生病住院,我一個朋友點了你家的外賣,就在晚上九點左右。”
“不能吧,我家小本買賣,根本沒開通過外賣。” 說到這,阿姨眸光一閃,急忙說:“你那個朋友是不是一個長得又高又帥,眼睛還特别好看的小夥子。”
“嗯嗯。”
按理說時隔一年,店裡客人來來往往那麼多,誰又能記得住呢。老闆娘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那件事隻有一次。
這店面門口有貼聯系方式,那天晚上就有人打通了這個電話,小夥子聲音好聽又有禮貌:“打擾了,我有個朋友生病特别想喝你們家的粥,可以麻煩您再做一份麼。”
老闆娘耐下心說:“小夥子,我家距離那巷子比較遠,你明早再來好吧。”
“那方便我去您家麼,兩百塊錢買一碗粥。” 對方急忙補了句,“我沒有惡意,隻是我答應了這位朋友要給她帶你們家的粥。”
這話一出口,老闆娘趕緊收拾收拾去金魚巷,跑一趟就有兩百塊錢誰不賺誰是傻子。
“小夥子你在那等着啊,你想要什麼粥啊?”
“蘋果小米紅棗枸杞粥。”
......
陳夏檸神色詫異,阿姨勾唇笑笑:“這事我記得可清了,猜想是誰這麼喜歡我家的粥,原來是你啊。”
其實也不是特别喜歡,隻是生病的時候胃口非常挑剔,就想喝點粥,想起了在他們家常喝的蘋果小米紅棗枸杞粥。
當時在醫院她沒拿手機,不确定這家店鋪有沒有營業,周祈越若無其事地說有,出去了一趟......
原來被偏愛的感覺是這樣。
你想要星星月亮,那個人都會不遠萬裡為你取回來。
從店裡出來後,陳夏檸一邊往前走一邊撥通了周祈越電話,開口就是:“你這個傻瓜。”
周祈越哎了聲:“幹什麼罵我?”
陳夏檸低笑着貧嘴:“就想罵罵你。”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朝陽立于東方揮灑這條巷子,倏忽,一道人影延伸向腳邊,陳夏檸擡眸看見,自己口中的傻瓜就這麼背光舉着手機站在巷口。
他繼續說着下半句:“早知道不來接你了。”
“......”
陳夏檸恍惚了幾秒,眸光閃爍。
那種感覺就像太陽和星星同框出現,隻為她而來。
小姑娘二話不說跑過去抱住他一隻胳膊,嬉皮笑臉道:“七月,我想好咱倆登記的日期了,就你生日那天好不好,就當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周祈越被她擁着往前走,挺直腰闆說:“我有說過這是我的生日願望麼。”
“......” 陳夏檸愈發覺得他擔得起“逼王”的稱号了,旋即松開他,咕哝道:“那行,我再考慮考慮其他日子,或者不換日子換個人結婚也行。”
“......”
下一秒,周祈越主動靠過來将她圈在臂彎,捏她的臉:“你說什麼,特别想跟我結婚,非我不可?”
“......”
陳夏檸:“想跟傻瓜結婚。”
“......”
領證的日子敲定在他生日那天也好,可以在北極科考前先把證領了。
這次科考的日期提前了一周,定在七月末,順利的話曆時兩個月,九月末就可以回來,到時候再舉辦婚禮。
這件事兩人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回到家,周祈越拿出一沓文件給她,又變了臉色:“解釋一下怎麼回事?”
陳夏檸掃了眼,是科考科研人員的名單,上面有她的名字。
昨天周祈越拿到這個名單的時候甯願相信這是重名,确認了好幾遍才知道這是自家媳婦。
“什麼時候對科考感興趣了?” 周祈越并沒問你怎麼入圍名單的,因為他知道她有這個實力,陳夏檸本科學的就是海洋資源與環境。
海大的理工科專業非常卷,她連續三年位居年級第一,可不僅僅是憑借期末考試,而是跟教授參與很多項目赢來的。
“這次科考的課題跟我本科做的項目一緻,我很好奇北極熊目前的生存環境。” 她冠冕堂皇地說。
如果不是大三那年,被逐出陳家再次受到心理創傷,海洋恐懼症複發,說不定陳夏檸真的能在本專業有一番成就。
周祈越微微挑眉:“檸檸想重操舊業了?”
陳夏檸搖搖頭:“七月,我現在喜歡上輔導員這個工作了。”
“雖然我沒當上畫家,被迫學着我不怎麼感興趣的專業,但大學四年也算認真對待了。”
“我長期迷茫自己想做什麼,回國當輔導員最初是為了生計,但在這一年考察期發生了很多事......”
通過接觸大學生和朝陽島的小學生,陳夏檸感受到了這份職業的光芒,“輔導員就是學生生活的一個導師,引領他們走上正道,幫助那麼一部分人,我覺得很有意義。”
“至于我報名這次科考,是因為——” 她擡眸瞧着周祈越,不再藏着掖着,“我想告訴你,無論你以後的航行有多麼遙遠,我都會毫無保留地支持你,等着你。”
“我知道你想選擇沿海内陸航線,是為了以後能夠顧家。”
“但是七月,我也可以主動走到你航線裡,你不用放棄什麼猶豫什麼。” 陳夏檸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像你這樣的人才,就應該在屬于自己的領域閃閃發光。”
周祈越拉了下她的手,緊緊地抱住她,“我是覺得船上生活很受限,北極那極寒的地方我不想讓你去受苦。”
“你可是周船長啊,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陳夏檸下巴擱在他肩膀,輕笑了聲,“你可不要小瞧我。”
“嗯,檸檸最厲害了。” 周祈越捧着她臉,親了下她的唇。
陳夏檸眉眼彎彎,望着眼前這個男人,心底的愛意如潮水洶湧。
就算你想去世界盡頭,我也會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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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領證的前一周上午,周祈越給她發了一個咖啡館的位置,讓她見一個人。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他的妹妹周聽也,她從國外留學回來了。
周聽也看見她眼睛直發亮,樂呵呵地喊:“嫂子好。”
陳夏檸落座,勾唇一笑:“聽聽,我們見過的。”
“嗯嗯。” 周聽也想起那件事,看向哥哥,陰陽怪氣道:“是誰當年死鴨子嘴硬跟我說,那就是我一個同學,我負責把她送回學校,僅此而已。”
“結果呢,喝醉了都在喊她的名字。”
周祈越:“......”
陳夏檸看他一眼,他敲了敲桌子,沒好氣道:“說正事呢,我跟你嫂子要結婚了,戶口本在你那是不?”
“結婚?!” 周聽也趕緊看向陳夏檸,一本正經地問:“嫂子你真的要收了我這個又油又狗的哥哥嗎?終身大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 陳夏檸立馬加入她的戰線,伸着脖子問:“是嘛,聽聽你跟我講講他平日的德行吧?”
話不多說,周聽也翻開兩人的聊天記錄:“嫂子你看,我哥哥整天欺負我,小心他有家暴風險哦。”
“.....”
周祈越在一旁氣樂了,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将陳夏檸撈回來,瞪着她說:“小屁孩,你要是再等我蹬鼻子上臉,我現在就揍你。”
周聽也一副我好怕怕的神情,小聲說:“嫂子你看,他真會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