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女兒這次似乎想起了更多信息,什麼奶奶,小檸檬和周七月。”徐亮為難地說,“我不太理解您為什麼阻攔她恢複記憶,這不是好事麼。”
“不行!”蕭婷斬釘截鐵,讓他不要多嘴,“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我控制住她,催眠也好,一定要讓她忘記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徐亮深知催眠并不徹底,絞盡腦汁想到了MECT,這種治療主要用于抑郁症、精神分裂症、神經症、人格障礙、情感性精神障礙等精神疾病。
“您女兒發病的時候會陷入回憶的痛苦,我可以用MECT幫她忘記痛苦的根源,但她終究不是精神分裂和抑郁症,我也不敢擔保後果會不會......”
蕭婷神色極為崩潰,回到病房看了眼女兒,又跟那個少年說了幾句話,折回來時像個賭徒一樣無奈地說:“試試吧。要是不成功,你也完了。”
......
至今回憶起來,徐亮還會有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這件事始終成為了自己的污點,提起來也沒有一絲驕傲:“不曾想MECT在你身上試驗成功了,此後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你都沒有複發。”
“後來知道你不是真千金,我也就明白蕭女士阻礙你恢複記憶的原因了。”
陳夏檸聽得窩火,猛地站起身,冷笑:“在我身上試驗?徐醫生,你簡直像個醫學瘋子,跟我那個養母一樣瘋了。”
徐亮沒有反駁,如今說出真相反倒是一種解脫。
這麼多年,他得到了想要的名利,也學會了不擇手段,似乎親手殺掉了那個滿懷熱忱踏進心理學的自己。
陳夏檸砸門離開的那一刻,徐亮摘掉眼鏡,頓時扶額潸然淚下。
—
夜色星光點點,街道的車流量并不多,暖夏的位置比較偏,附近一帶大多是老舊的居民樓。
陳夏檸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去往公交站,晚風輕撫臉龐,她情緒還沒緩過來,下意識撥通一個手機号。
周祈越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開車,他下午跟同事換班專門去機場接一個老朋友,不曾想方淮初的飛機延誤,他在機場等了一小時,現在總算接到人。
“怎麼了,檸檸。”周祈越戴上airpods,跟她說話,“我在回家的路上。”
“周祈越,我高一那年......”陳夏檸嗓音有點沙啞,突兀地問,“我養母是不是跟你說了不好的話?”
聞言,周祈越臉上的笑容僵住,搭在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
“所以,這麼多年,你沒再主動靠近我。”陳夏檸說完這句,話筒裡傳來一陣沉默。
她繼續說:“我都想起來了,今天也找了徐醫生。”
“我了解她,她一定讓你不要來找我了,對麼。”
周祈越放緩行駛速度,将車子往路邊一停,後座的方淮初迷迷瞪瞪睜開眼,還以為到家了,發現并沒有,伸着脖子問:“怎麼不走——”
“都過去了。”周祈越聲音突然沉重,方淮初看見顯示屏的通話頁面,立刻消了音。
周祈越:“你是在怪我,沒再找你麼。”
陳夏檸搖了搖頭,眼眶發紅:“我是在怪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忘記你。”
小時候因為中考報志願跟他吵架,她說——
“要是我,我肯定去海雲市,在那裡能交很多有趣的朋友,然後把你忘得一幹二淨。”
一語成谶。
後來她來到海雲市,真就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即使周祈越不說,陳夏檸也能想象,蕭婷肯定和他說了很重的話,讓他遠離她。
周祈越擡眼看見前方紅燈,車輛紛紛讓停,斑馬線上人來人往,像是我們的人生,相遇又錯過。
“忘了我也沒關系。”他漫不經心地笑了聲,“我記得你就行。”
我記得你,就會随時來找你。
“咳咳咳——”方淮初強行刷存在感。
“你旁邊有人嗎?”
“嗯,有個朋友。”周祈越說,“回家介紹你們認識。”
“我還沒到家,在等公交。”
話音剛落,兩人的聽筒同時被打斷:“周少爺,談情說愛回家成不,你擋着後面的車了。”
“......”
陳夏檸趕緊挂斷電話,恍然發覺走錯路了,公交站應該在剛剛十字路口右轉,她原路折回去,無意間瞥見身後有輛車。
那車是白色的,好像從暖夏出來時就看見過。
怎麼還在她後面......
陳夏檸加快腳步,白車也加快速度,她放慢速度,那車也放慢速度。
這不是錯覺,而是這條路很窄機動車不常走,現在隻有那輛車在她身後。
Lemon:【七月,我好像被跟蹤了。】
男朋友:【[發起位置共享]】
男朋友:【别慌,不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暴露了,往人多的地方走。】
公交站正停着一輛車,一堆人擁擠着上去,陳夏檸跟在隊伍末尾,到了自己,車子已經滿得塞不下人,司機朝她喊一聲:“姑娘,你等下一輛吧。”
“......”
陳夏檸退回去坐在長椅上,站牌這有攝像頭,應該沒事吧。
誰知那輛白車大搖大擺地停在她面前,司機伸出頭:“姑娘,坐車不?”
借着路燈的光亮,看清男人的長相,方圓臉,眼窩深,額角有顆痣。
陳夏檸怔懵了片刻,順着他的話問:“多少錢啊?”
“七十。”
......
八點整,陳之夏穿上黑色風衣出門,手機先響了。
“舅舅,得手了沒?”
“我辦事你放心。”蕭世勇在電話那邊信誓旦旦道,“你趕快過來吧。”
半小時後,陳之夏按照事先約定,自行開車來到江林區同安路,那地方是郊區的胡巷子,隐蔽性夠高。
她打開門往院子裡進,喊着舅舅。
蕭世勇的聲音從屋裡傳來:“你進來吧。”
推開門看到屋裡的場景,陳之夏當即大驚失色。
兩名警察、陳夏檸、周祈越、方淮初,還有被捆綁住的蕭世勇。
他們都在等着她。
一個小時前。
陳夏檸佯裝要乘車,跟司機開始磨價,從七十的路費講到十塊。
蕭世勇心裡暗罵一句,白當這麼多年的千金了,死摳成這樣。
算了,辦正事要緊。
“行,十塊就十塊吧。”蕭世勇示意她上車。
陳夏檸走到車身前去拉把手,“怎麼拉不開啊?”
蕭世勇不耐道:“大小姐,你用力啊,沒吃飯嗎?”
“真沒吃飯,”陳夏檸很用力的樣子,“師傅,你這車把手壞了吧,根本拉不動。”
蕭世勇瞬間急了,“我服了。”
說着拉開車門,下車。
不料,剛走到車尾他就被兩個男人按住了。
緊接着就是,三人一頓商量讓他演一出戲,要是不演,倆男人就使勁掰他胳膊,蕭世勇典型的沒骨氣,最怕别人打他。
于是在警察面前也招供了。
陳之夏下意識想逃,兩警官起身攔住她:“陳小姐聯合蕭先生蓄意綁架,請跟我們去警局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