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正滴着雨。
一時間周祈越也不知能說什麼安慰話,旋即将她的臉埋在自己胸膛,雙手放在她前額做遮擋動作。
見狀,陳夏檸收斂了幾分情緒,帶着鼻音讷讷道:“我們回去吧。”
周祈越挑着眉,戲谑道:“不再多哭會兒?”
“......”
陳夏檸後退半步,擦了擦臉頰的水,扯了個題外話:“餓了。”
周祈越輕笑了下,脫掉沖鋒衣外套給她,而後蹲在前面,還未等他開口,陳夏檸已經趴在了他後背。
周祈越兩隻手勾着她雙腿,起身,背着她往沙灘出口的方向。
陳夏檸兩手撐着他的外套舉過頭頂,當成傘一樣供兩人遮雨。
“你怎麼來的?”
周祈越沒着急趕雨,正常走路的速度,漫不經心道:“買不到票,自己開車來的。”
春運都是元宵節過後才結束,陳夏檸一股腦熱打開購票APP,也是誤打誤撞地買到了票。
如果他是開車來的,從海雲市到青源鎮起碼得五個小時,但現在高速公路堵得很,周祈越的實際路程可想而知。
想到這,陳夏檸愧疚不已:“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你知道就好,”周祈越嗓音低沉,語氣驕傲,“對不起收回去。”
遠離海邊的一路,烏雲飄散,雨水細如蠶絲,在太陽光線中蒸發。
陳夏檸收好外套左手拎着,右臂環在他脖頸,腦海裡萦繞那些畫面,哽咽了一下:“七月.....我沒覺得你讨厭——”
“其實也很喜歡小檸檬這個名字。”
周祈越腳步一頓,輕嗯了聲。
“我那個時候說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陳夏檸吞咽了下,想起那個外人眼裡優秀的周祈越,“我很佩服你,總能靜下心來刷完一套又一套試卷,備戰中考時熬夜苦讀。”
“你那麼努力,就該去更好的地方,成為更好的自己。”
“而不是因為跟我的約定,放棄去海雲一中,這樣實在不值得。”
“我知道。”周祈越淡淡應聲,當時年紀小,聽到那些話,下意識是難過的。
可事後冷靜想一想,小檸檬什麼性格他還不了解麼,總愛口是心非。
陳夏檸追悔莫及,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而她卻選擇了最粗魯傷人的一種,踩踏他的驕傲。
“七月,我其實......”陳夏檸眼眶一熱,一滴滾燙的淚掉落他脖頸,“早就喜歡你了——”
“在不知道什麼是喜歡的年紀就開始了。”
周祈越身體一僵,星光似的瞳孔像是忽地璀璨,緩緩偏頭瞧她。
陳夏檸很難受曾經那麼嘴硬,此刻是很想坦白,告訴他,其實他的喜歡不完全是單向的。
“初次見面時,我覺得你長得特别漂亮,即使被拒之門外,我還是忍不住想跟你做朋友。”
“漂亮?你這是在形容姑娘麼。”周姑娘輕扯了下唇角,拿腔拿調道,“原來你小時候和現在一樣,貪戀我的美色。”
“......”陳夏檸眼淚流着呢,就這麼被硬生生逗笑了一下。
随即拉回正題:“但我小時候長期沒朋友,所以不知該怎麼和你相處,我把對班裡那些男生兇巴巴的樣子也展現給了你。”
“你拎着書包走的時候,我又氣又難過,更多的是氣自己。”
“我以為你會跟别人一樣再也不理我了,但你不僅回來了,還跟我道歉。”
“同學們都嘲笑我沒爸媽,是孤兒。”
“隻有周七月會挺身而出,站在我這一邊保護我。”
“我那個時候就在想,要和七月永遠在一起。”說到這,陳夏檸抽了下鼻子,“雖然小時候也不知道永遠有多遠。”
畢竟我們總在不懂事的年紀許下永遠二字,就像七月和小檸檬永遠不分離的約定。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隻會被視為幼稚和可笑。
走了一路,暮色将至,周祈越邊聽她說着,邊點頭嗯幾聲,倒也沒再多說。
值不值得是他說了算。
反正他這麼多年,都在固執地遵守那個約定。
永遠有效。
眼瞅着快到家門口,周祈越的衣領都被她哭濕了,屬實無奈。他一出現,這姑娘的眼淚跟水龍頭似的止不住了。
“别哭了成不,等會爺爺奶奶看見,肯定以為我欺負你了。”
“......”陳夏檸擦了擦眼,從他身上下來,回到家趕緊洗個臉,生怕周爺爺周奶奶看出痕迹。
難得家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兩位老人樂呵呵地做了一桌的飯菜。
飯桌上,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提傷心事,而是話一些家常。
周祈越一邊給爺爺奶奶夾菜,又一邊給自家姑娘夾菜,成為飯桌上最忙碌的人。
夫婦倆飯量不多,沒過一會兒停筷子,頗為欣慰的眼神打量他倆。
昔日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小孩,如今已然長大,還成為了情侶,以後陳夏檸就是他們的孫媳婦了。
周映容提議:“你們工作忙不忙,要不先在這住幾天,等元宵過後再走?”
陳夏檸還沒找到工作,自然是不忙的,眼睛骨碌一轉,看向周祈越,他欣然應聲:“行啊,就當我倆在鎮上散散心。”
周從謙想起了什麼,猛地起身,“對了,還沒給檸檸收拾屋子,二樓除了祈越的房間,另一個屋我放了很多雜物。”
這棟小洋樓分為兩層,爺爺奶奶住一樓,二樓是兩室一廳一衛。周祈越的房間在二樓,爺爺奶奶一直給他留着,方便他過年回來的時候住。
周祈越擺手示意爺爺坐下,忙說:“沒事,一個房間就行。”
此言一出,周從謙和周映容瞪大眼睛,眼風來回在兩人流轉。
陳夏檸頭皮發麻,急忙找補:“他的意思是說,他可以打地鋪。”
周祈越:“......”
周從謙坐了回去,給他一個恩賜:“地上涼,客廳的沙發可以給你睡。”
周祈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