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氣暖洋洋,已經有了回春的感覺。
兩人手牽手從樓棟裡出來,去地下車庫提車,陳夏檸腳步一停,看了眼自身的裝扮,說着就要逃回去。
“我覺得還是那件紅色的棉襖更适合見家長。”
周祈越硬生生把人拉回來,無奈笑着:“你都已經換了三小時的衣服了,再換三小時,今天上午就沒了。”
“......”
陳夏檸稍微嘟了下唇,說話帶着點情緒:“那我不是想給叔叔阿姨,留個好印象嘛。”
昨晚周祈越問她想不想回,她一股腦熱地覺得,這是遲早的事,便爽快答應了。
然後在網上搜索了下過年回男朋友家穿什麼的話題,不搜還好,結果蹦出來一堆網友的吐槽貼,反正各種注意事項,着實把人搞焦慮了。
早飯也沒好好吃,光顧着在房間裡試衣服,每試一套,周祈越在旁邊幫她參謀着。
說是參謀,結果周祈越又變成點頭娃娃,隻會說:“嗯,好,不錯。”
“......”
想到這,陳夏檸莫名來氣,甩開他的手,“要你有什麼用,一點意見都給不了。”
“......”
周祈越眉梢微揚,對她這反應,暗自感歎——有進步啊,越來越會跟他撒嬌發脾氣了。
他重新牽起她兩隻手,有模有樣地打量着她,粉色毛呢大衣搭配白褲,烏黑的長發披散着。
“妝容清新淡雅,氣質端莊而不失活潑。”周祈越調動肚子裡那點筆墨,一臉認真地給出評價,“長輩絕對喜歡。”
陳夏檸瞬間收斂了幾分焦慮,“真的?”
“真的。”周祈越眨了下眼,似是沒耐心跟她耗在這了,胳膊架在她肩膀,把人拖走,“你今天就算穿成非主流,我爸媽也喜歡。”
“......”
坐上車後,陳夏檸聽着舒緩的音樂,心裡那點緊張得以舒緩。
差不多走到半路,周祈越倏然開口跟她說自己家裡的情況,妹妹目前在國外讀書,一筆帶過,家裡的父母,說的比較多。
“我媽脾氣挺好的,平時挺關心我,也愛瞎操心。”
周祈越不覺得陳夏檸見到媽媽會感受到壓力,但一想起那個跟自己不對付的爸爸,提前打好預防針,“我爸呢,你别跟他一般見識就行,他說什麼話當耳旁風就好。”
“......”
“反正咱倆結婚後,也不跟他們一起住,這點你不用擔心。”
陳夏檸豎着耳朵聽講,仿若他倆明天就結婚似的。那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嚴肅地看他:“你爸爸,真有那麼難相處嗎?還是就你倆不合所以覺得難相處?”
這麼一問,周祈越也猶豫了,他和父親最大的矛盾在于,周聞清早就為他規劃好了一切,高考報志願的時候,讓他學工商管理類專業,方便以後繼承公司。
可周祈越根本不想按照他的規劃走,于是自作主張地報了航海技術。
周聞清氣得大發雷霆:“你知不知道當海員有多辛苦多危險,放着集團裡的CEO不當,去船上風吹日曬,你是不是瘋了?!”
“我看瘋的人是你。”周祈越哂笑一聲,沒什麼情緒地說,“你整天把公司看得比命還重要,我的成長你參與過嗎,我想要什麼你真的知道嗎?”
周聞清眉心皺起,對于兒子,心裡确實有愧疚,所以想把自己的一生的心血交付于周祈越。
“你還太年輕,等你出了社會,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良苦用心。你是我兒子,我不會害你。”
亦或者是兩輩人之間有代溝,誰都認為自己是對的。
可周祈越深知自己不是年少氣盛,雖然比同學小一歲,但他一直都很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也願意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我以後不會花你一分錢,也不需要你為我鋪什麼路。”周祈越極為認真看着父親,談起條件,“我不想當什麼上遠集團的繼承人,也不喜歡跟那些商人打交道。”
“我想按照我喜歡的方式,過我想要的人生。”
十七歲的少年說起這些理想主義的話,周聞清隻能暗自感歎,他太年輕了,遲早有一天,他會屈服于現實,然後來找他低頭認錯。
哪曾想,二十七歲的周祈越依舊沒向父親屈服。反而在這十年間,一步步從小船員,升為三副、二副、大副、直到成為船長。
且不說,從一個實習生晉升船長,普通人最快也得十年往上。
國産大型郵輪迎都号,這是業内無數人擠破了頭皮都想去任職的地方。
他畢業五年就做到了。
陳夏檸定定地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像是重新認識了一下周祈越,油然而生地佩服,又與有榮焉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不一樣,真的很不一樣。
跟她認識的所有豪門子弟都不一樣。
更甚至者說,不應該把他跟那些人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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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入别墅院内,兩人下車,陳夏檸跟他去後備箱拿禮品。
還沒往屋裡進,一位中年婦女跑了出來,她身着奶黃色衛衣和闊腿褲,頭發用簪子挽起,給人的形象樸素又有年輕氣息。
周祈牽着她的手,跟林淑介紹:“媽,這位是檸檸。”
陳夏檸先是愣了一下,忙不疊颔首:“阿姨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