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越一手捏着她下巴,一手墊在她後腦勺,男人極具壓迫的陰影将她壓在副駕。
像是夢幻的感覺,也不知是誰先吻的誰,陳夏檸睫毛顫個不停,意識放空着,直到周祈越親完後又咬了下她唇角。
陳夏檸晃過神,意識到這個吻不似從前那般溫柔,應該帶着怨氣和發洩。
雨水帶着沖擊力砸向擋風,雨刷左右搖擺起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閑散地搭在方向盤,車子開始往前行駛。
陳夏檸摸了摸下唇,餘光瞥向男人,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好吧,還在鬧脾氣呢。
陳夏檸确認完後,快速收回視線,安安分分地坐着,一路上也不敢主動往槍口撞。
還好醫院到海天宜城并不遠,半小時後兩人一同從電梯出來。
陳夏檸見他腳尖往1301,急忙跟上,揪住他的衣袖。
“七月。”
周祈越面色一怔,身體僵硬地回頭看她,小姑娘晃動着他的袖子,連同眼神都像是在撒嬌,“我們,好好聊一聊行麼?”
“嗯。”周祈越垂眼,順勢回握她的手,十指交叉,把人牽回家。
明明也就幾步的距離,陳夏檸一直在端詳自己掌心的那雙手,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快速閃過。
檸檸喜歡在春天爬樹摘果子,踩着梯子上去,又不敢下來,七月在樹底下嘲笑她一番,也不忘上前拉她的手。
檸檸早上上學總是睡過頭,等她出家門,七月看快要遲到了,就拉住她的手飛速往前跑。見她累得氣喘籲籲,他嘲笑:“不都說兔子腿短跑的快嘛,你怎麼比烏龜還慢?”
烏龜檸:“......”
思緒回籠,周祈越松開了她的手,從鞋架掏出一雙兔子棉拖,單膝蹲在她面前,給她解鞋帶,動作娴熟得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其實她現在還沒開口解釋那些,周祈越似乎也不在意了,理所當然地選擇了相信。
他都能這麼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反觀自己,之前對他有所保留的樣子,是不是就帶着不信任呢。
帶入周祈越,他一定很難過很傷心吧。
男人給她穿上棉拖,起身往裡面走。
一步沒踏出去,身後環過來一雙手臂,陳夏檸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臉貼在他後背。
在開口的那一刻,她眼眶不自覺熱了起來:“我怕海這事從小就有,陳家和江家都知道。小時候也接受過心理治療,本來以為好了,但到大三時我又發作了,在國外也頻頻出現見到海就發燒心悸。”
“第一次去星月灣找學生,我當場昏厥發燒,就是恐懼症的症狀。”
周祈越背對着她,眉心緊蹙,握住腹前女生纖白的雙手。
“沒有告訴你我發燒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陳夏檸頓了一下,說着說着眼角酸澀得不行,“你是上遠集團的繼承人,而我不僅普通,還...心理不健全,我覺得我配不上——”
周祈越胸口好像塞了一團棉花,實在聽不下去了,轉身将人擁在懷裡,“好了,不說了,我沒生你的氣。”
陳夏檸埋在他胸膛,眼淚嘩嘩地掉,堅持要說:“我想等我找對心理醫生,痊愈後再告訴你,這樣我就不是.....心理不健全的人了。”
即使表面不在乎,實則很早就因為要看心理醫生而自卑。
中考那年,在考英語的時候,陳夏檸額頭一陣一陣地疼,發揮失常,沒考上一中,隻能上二中。
後來蕭婷和陳京輝引起重視,每周都帶她去找徐亮做心理治療。
長期堅持療程和吃藥,陳夏檸的狀況大有好轉,但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班裡的同學都知道了她在看心理醫生的事。
十五六歲的年紀,大家都喜歡課間八卦,想當然,陳夏檸看心理醫生成為了大家的談資。
刻闆印象中,去看心理醫生的人就是心理不健全,有精神病,于是同學的謠傳就變成了,陳夏檸有精神病。
沒有人願意跟精神病做朋友。以至于在二中的生活并不好過,同班同學用異樣的眼神看她,躲她跟躲瘟疫一樣。
整個高一,陳夏檸雖然擺脫了恐懼症的困擾,卻也因為大家的謠言和行為,備受心理折磨。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很害怕讓别人知道自己看心理醫生的事,害怕那種異樣的眼光。
心理不健全,精神病。
她沒辦法做到不在意,又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否定那些人的說法。
跟周祈越在一起後,陳夏檸盡量說服自己,用積極地心态面對這些。
明明早就知道周祈越身份不菲,但鹿雯說出他是上遠集團的公子哥的時候,陳夏檸還是忍不住自卑,那些門當戶對的世俗标準,像幽靈一樣反複繞不開。
她在努力變好。
按時吃飯睡覺,努力工作,積極接受治療,這樣才能配得上他。
愛讓她膽小也讓她勇敢。
周祈越将她打橫抱起,往客廳進,放到沙發上。
兩人面對面坐着,他拿着紙巾給她擦眼淚,雙手捧着她的臉,鄭重其事地說:“檸檸,你很好,沒有配不上我,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也是。”
“我既然喜歡你,就願意接受你的所有,喜歡你所有的樣子。”周祈越瞧着她,拖腔帶調地反問,“你會因為我自戀,大少爺脾氣就不喜歡我麼?”
陳夏檸吸了吸鼻涕,嘟囔着:“算你有自知之明。”
周祈越:“......”
他啧了聲,捏了下她的臉,“回答我的問題,鼻涕精。”
陳夏檸:“......”
她莫名被安撫,徹底止住眼淚,想了一下,“你長得這麼帥,我的三觀可以跟着五官走。”
“......”周祈越好笑地看她:“你這意思是,等我老了,滿臉皺紋,你就去找那些長得帥的小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