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唐鸢好像将這一切當成了一種探索的遊戲,他仔細貫徹才發現,講價并不是一種貪小便宜的行為,而是一種溝通的藝術。
買賣雙方是因為交流而錨定了某種鍊接,在這個本該分裂的世界産生了某種特别的交集。
除了這些之外,許逍還觀察到,這個菜場的很多人都認識唐鸢。她雖然來鎮上開診所的時間不長,卻也因此認識了不少朋友。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歡唐鸢。
許逍心裡就有些小小的驕傲,他從來都知道她無論在什麼地方,或者做什麼都會發光的。
等她們采購完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唐鸢将東西放到島台上準備處理食材,許逍問過唐鸢後,便很自覺地從口袋裡掏出卷尺去量窗戶尺寸。
二樓的布局一看就是唐鸢重新設計過的,全屋基本都是開放式的,隻有卧室做了隔斷。許逍一進卧室就傻眼了,衣櫃敞着,床上地上都堆了不少衣服。
等唐鸢反應過來,穿着圍裙沖進來時已經晚了。她看見自己的衣服就那樣四處亂丢着,甚至還有她的内衣,而許逍像是什麼也沒看到一樣,正專心地測着尺寸。
幾乎是下意識,唐鸢的臉就紅起來:“下午出門比較着急,沒收拾。”
她說着将床沿的幾件内衣收進櫃子裡。
“嗯,沒事。”
許逍頭也沒回,仍舊專注手上的活。
唐鸢覺得許逍的聲音好像帶着些笑意,但看他流暢專注的測量動作,又好像是自己聽錯了。她索性也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将房間裡散亂的衣服都收進櫃子。
等她收拾好,許逍也差不多測量完了。
“這些信息已經發給定做商那邊了,差不多下周三就能到,到時候我來幫你安裝。”許逍收了工具,将外套脫下,把袖子挽起來。
“要幫忙嗎?”他嘴上說着,但已經洗好了手,等待唐鸢的指令。
唐鸢忽然就覺得有些恍惚,她好像又回到了江臨那個有些老舊的家屬院裡。許逍每天下班都會在廚房捯饬,不論多晚,他總會做好飯菜等她。
這樣一想,許逍還真算得上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行,菜我已經擇好了,你切一下,我去煮火鍋底料。”說着她從櫥櫃裡取出一個新的圍裙遞給許逍,他穿上就動作起來。好像闊别已久的煮夫回到了自己的戰場。
等桌上的鍋底終于沸騰起來,案上已經擺滿了豐富的菜品,還有許逍特意做的的醪糟沖蛋,專門用來解辣。
她們相對坐着,就好像從來如此,并沒有分開過。
火鍋總是有一種魔力,它會讓任何氛圍變得輕松熟絡。同一個湯鍋裡涮不出兩種味道,許逍很紳士地幫唐鸢燙着毛肚,面前的小碗擂成了高高的小塔。
擱着鍋氣,唐鸢好像看見許逍在笑。他笑起來是很好看的,會顯得更親切一些,少了些冷氣。唐鸢覺得今天的醪糟沖蛋似乎有些酒氣,她居然有種喝醉般的松弛感。
“許逍,姑姑她們還好吧。你來這邊,她們會擔心的吧。”
許逍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将碗筷擱下:“挺好的,姑姑很想你,我來這裡她知道的。”
唐鸢就點點頭,将碗裡剩下的沖蛋都喝光了。
唐鸢的事鬧的很大,基本許芬華一家都知道了。她總覺得這兩個孩子是有緣分的,隻是還要磨練,她當然無條件支持許逍把老婆追回來。
唐鸢有點困,抱着客廳的巨大毛絨玩偶有些迷迷糊糊。
許逍将客廳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又把碗筷洗了。等他收拾好東西回來後,唐鸢居然很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她還穿着下午那條黑色的裙子,大片光潔的肌膚就暴露在空氣裡,被暖黃的燈光打成旖旎的顔色。許逍将空調的溫度稍稍調高了些。
在走之前,卻還是又折回來,在沙發上找了條毯子給唐鸢蓋上,将那些引人幻想的部分全部遮住。她們原本是最親密的關系,見過對方最本真無礙的樣,但現在許逍卻變得小心克制。
他擱着毯子将唐鸢抱起來,姑娘還睡着,纖長的睫毛随着他的動作輕輕顫動了一下,許逍沒看清。
從客廳到卧室的距離隻有短短十幾步,但許逍走的很慢,即便擱着厚重的毯子,他的指尖仿佛還能感到唐鸢冰涼的肌膚在随着她淺淺的呼吸顫動起伏。
唐鸢似是喃喃呓語般翻了個身,她身上那個本就岌岌可危的毯子就滑落到地上。光滑細膩的皮膚忽然貼上許逍帶着薄繭的手掌。
許逍呼吸一滞,在原地愣住。他想撿起地上的毯子,但松手人又會掉下去。
唐鸢又動了一下,這次将腦袋不着痕迹地往許逍懷裡蹭了一下,他的手掌為了受力均勻就往内滑了一下,正摩挲過她的肩胛骨。
許逍懷疑唐鸢是故意的,但是低頭隻見到她安穩的睡顔。
好不容易到了卧室,他剛将人放在床上要折回去撿被子。唐鸢的胳膊卻忽然如兩條靈巧的遊魚一般攀上許逍的脖子,将他禁锢住,動彈不得。
唐鸢睜開眼睛,眸子一片清明。她看着窗外圓圓的月亮,無名指在許逍略有些紮手的後剃發上磨了兩下,聲音很小,呼出的氣息撓得許逍耳後微微戰栗。
她的聲音比羽毛還輕:“許逍,你要幹什麼。”
許逍就僵在了原地,他将腦袋搭在唐鸢的肩頭,聽着她似乎酒意滿滿的語氣,在她鎖骨上輕咬了一下,好像帶着無比的想念,又好像帶着試探性的欲望。
唐鸢卻在幾乎輕不可察的痛覺下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追你。”
許逍啞着嗓子說了一句,唇畔在她鎖骨處輕輕貼了貼像是在為剛才的冒犯道歉。
唐鸢能感受到,擱着兩人薄薄的夏季面料是越發滾燙的皮膚溫度。她忽然就記起了和許逍的每一個夜晚,他們都是那樣相擁而眠。
“不後悔?”
唐鸢的呼吸有些亂,她下意識收緊了環着許逍的手臂,迫使兩個人的距離近一點,再近一點,直到中間沒有一點空隙。
在黑暗中,她感到許逍那隻手正順着她的肩膀向下滑去,所過之處,草木皆兵。
她真的很壞,許逍的氣息也不再是白天的平和。他啞聲:
“你覺得呢?”
然後故意順着鎖骨吻下去,沿着脖頸向上将所有抑制依舊的想念化成灼燒的氣流,潮汐一動就躲進唐鸢的頭發裡。那股癢癢的氣流在唐鸢的耳後變成暖濕的雨季,濡濕了她的身體。
唐鸢輕聲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許逍的動作就忽然變得強勢起來:“不後悔。”
他的手指有些笨拙,解了半天也沒有将裙子背後的綁帶扯開,連帶着整個身體的節奏都被打亂了。
唐鸢故意不幫她,她就是喜歡看許逍笨拙的樣子,這個時候她心裡那些不能為人所知曉的惡趣味就得到了滿足。
許逍擡頭,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唐鸢清澈的眸子,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醉意或困倦。他便輕輕碾過唐鸢的嘴唇:
“你變壞了。”
唐鸢眼睛一轉,還略顯無辜地眨眨眼:
“是嗎?或許我本身就是一個很壞的女人,特别特别壞的那種。”
她說着還将禁锢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回來,順着他的肩膀向下滑去,路過起伏着的胸膛,最後在那處猙獰的刀口處停下,語氣變冷:
“如果還有下次,我就再也不給你機會了,真的。”
許逍沒說話,隻是抓住那隻調皮的手,原路返回,經過脖頸時,他還故意低頭吻了吻唐鸢的手腕,如誓語一般虔誠:
“好。”
唐鸢有種想哭的沖動,眼眶就真的變得潮水。擱着似有若無的水汽,她好像看見許逍的眼尾也有些發紅,随着他的呼吸浸出濡濡的水意。
她有些心疼,便主動在他唇畔啄了一下,柔軟的暖貝觸在一起将所有理智都攪的混亂不堪:
“不要騙我。”
唐鸢一遍遍輕喚着許逍的名字,帶着隐秘的邀請和許可,任由他将這世界兩顆孤獨的原子合并為一。
或許這樣,她們就再也不會孤獨。
唇舌交纏之間,有輕聲的呢喃從齒縫裡洩出來。唐鸢抓住他胡亂攀在自己背上的手,帶着它扯住那根帶子輕輕向下一拉,所有的僞裝全數瓦解。
對于攀扯着,追逐着的男女來說,身體總是比嘴巴更誠實。現在他們終于知道,彼此的想念有多漫長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