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儒誠故意笑了笑：“唐小姐好像全然不顧家教了，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師。”

唐鸢就這樣冷冷地盯了他半天，盯到他有些發毛，開始不自在地動了動，才說：

“老師？”唐鸢冷笑：“你配得上這兩個字嗎？我的家教需要你來指教？”

她看到吳儒誠的眼睛驟然縮了一下，心裡忽然有些釋然，原來他不過是個膽怯卑鄙的可憐蟲，當年又為什麼會被他的恐吓吓到噤聲？

吳儒誠短暫的無措後，随即又恢複了那副他自以為的儒雅淡定：“既然不需要我指教，為什麼今天還要來？”他幹癟的眼睛裡閃出算計：

“我聽說你已經不在醫院工作了，你不想你那個好朋友也丢掉工作，淪為網友口中的婊*子吧。”

他最後一句話咬得很重，唐鸢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卻仍舊保持了幾分理智：

“所以，視頻是你找人放的。”

吳儒誠似乎是被她這句話逗笑了，他眯着眼看了看唐鸢放在桌上的手提包，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有證據嗎？”

唐鸢微微煞白的臉色讓吳儒誠很是滿意：

“她讀書的時候就不用功，現在到了社會上走捷徑，被某個知情網友發了不雅視頻，毀了名聲……也是活該呀。”

“你要什麼？”唐鸢不想再和他糾纏。

“錢。”吳儒誠似是對這場談判勝券在握，忍不住微微揚起下巴，嘴角勾起抽搐的笑容。

唐鸢記得他在上位拍攝那些視頻時，也是這樣的表情。那一瞬間，她的胃裡翻江倒海，她強忍住想吐的沖動。

唐鸢低頭冷笑了一下，吳儒誠像被人戳到痛處，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得扭曲起來。

他從前有多驕傲，現在過得日子就有多狼狽，被學校開除後，他被人針對，找不到任何工作，老婆也和他離婚了，失意之下沾上了賭，将多年工作攢下的房子也賠了個精光，最後不得已在工地當小工。

他将這一切的苦難都歸根與唐鸢，是唐家的勢力讓他在江臨從全市優秀教師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狗。可惜他要報複的時候，才得知唐鸢居然已經出國了。

他好恨，好不甘。為什麼毀掉他人生的那個賤人能在國外逍遙，他卻隻能在工地拉磚頭？

吳儒誠的表情讓唐鸢很滿意，她露出那個在社交場上訓練過無數次的妥帖笑容，溫和的說：

“知道你過得很可憐，我就能稍稍寬心一些了。”

在吳儒誠錯愕的表情下，她繼續說：

“說真的，這些年無數次因為夢到你的臉而惡心的睡不着覺的時候，我就好擔心。”

“擔心，你要是依舊過着光鮮的生活，享受學生無條件的信任和榮譽，該怎麼辦？擔心你拿着高額獎金擺弄你那個爛透了的CD機該怎麼辦？擔心你要是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夫妻恩愛，家庭和睦該怎麼辦？”

“你！”

吳儒誠想要起身卻被凳子勾到腿，立起半截的身子又栽了回去，引得店裡其他客人看過來。

唐鸢就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狼狽縮頭的動作，就這麼直白地、嫌惡地盯着他，就好像他當年在那間逼仄腥臭的房間内審視那些女孩一樣的審視着他。

“吳老師你……應該是過着很可憐的生活吧，所以才會為了錢又站到我面前。”

吳儒誠快被逼到崩潰的邊緣，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身體都伴随着胸腔的起伏而顫抖，顯得如此可憐又瘋狂：

“我懶得和你廢話，給我錢！打五百萬到我卡裡，不然你們的視頻我會全都發出去，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在我身下□□的騷*樣！”

唐鸢的臉冷下來：“你記不記得，以前補習的時候，你總說要冷靜，尤其是走到死胡同的時候。看來你已經忘記了。”

吳儒誠這才注意到他們座位上方的監控，氣得就要扇唐鸢巴掌，可是手才剛舉起就被身後突然竄出的幾個男人給制住。

“你們要幹什麼！我是受害者，快幫幫我，幫幫我呀！”

吳儒誠掙脫不開，就隻好一邊放着狠話，一邊對圍觀的客人求情下話。

唐鸢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捏起桌上的銀行卡，不屑地冷笑：

“受害者？你怎麼會是受害者？不是你要把什麼視頻傳到網絡上，詐騙我五百萬嗎？”

圍觀的客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有個好事的主動說：“小姐，要幫你報警嗎？”

“謝謝。”唐鸢深吸一口氣，禮貌道謝，随即又說：“報警我會自己來的，如果各位方便可以和我一起去派出所幫我做個證，我唐鸢會鄭重…做出答謝。”

“你！你不要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你就是個臭婊*子，賤人！”

吳儒誠的話越來越難聽，讓周圍的客人都有些看不下去，最後唐鸢雇來的保镖，直接用領帶堵住了他的嘴，他卻還是不甘心地發出嗚嗚的叫聲。

唐鸢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教鞭一下下敲在黑闆的重音，她在吳儒誠面前停下，一字一句說：

“我不是有幾個臭錢，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有錢。”唐鸢笑了一下，微微仰頭：

“可這些和你有什麼關系？我不會給你一分錢。托你的福，我現在也有點相信因果了。既然你沒有絲毫廉恥和忏悔之心，就讓貧窮和歧視折磨你一輩子。”

“像你這樣的老鼠，本就隻配爛在陰暗的下水道裡。”

做的好。

唐鸢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屋外的陽光變得柔和起來，熟悉的下課鈴聲響起。她好像穿過那些羞恥的、怯懦的、自我懷疑的停滞時光，再次嗅到了學校操場邊一浪一浪的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