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山陰縣現任知縣楊高澹正在自己府中賞花逗鳥,自從出了事情以後,他便一日也沒去過縣衙,蹲在府中休息。
而縣内除了那些鬧事的那些士子,一切如常,他以為隻要等這陣風頭過了,自會有人保他。
實然,楊高澹早已淪為棄子,否則他不會不知皇帝已經派裴懷瑾與薄枝來調查,而他沒有絲毫消息。
官署内被打的渾身是傷的衙内找上門來時,楊高澹還在自己後花園中曬太陽。
“大人,大人不好了!”衙内摸爬滾打地闖入後花園,驚擾了園中寂靜。
楊高澹見下人如此慌慌張張,眉頭一皺,“什麼事啊?如此慌慌張張?”
他不急不慢問道。
“大、大人,縣衙裡闖入了一夥人,指名道姓說是讓您去見他,還将衙裡十幾個衙役全給打了,您看我身上的傷。”
那小衙内指着自己臉上顴骨處的傷口,控訴道。
“那夥人簡直是無法無天,嘶~哎呦~”通風報信的下人明顯傷的不輕。
楊高澹聞言身子一頓,一時腦中浮現出許多念頭,莫非是他的上頭來人與他對接了?
旋即這念頭又被他給否了。
不應該啊,工部張大人應該會事先知告他一聲,那來的是誰?
他手中喂魚的魚食的手一頓。
“罷了,既如此我走一趟,你先下去養傷吧。”他對報信人說道。
楊高澹遂換了官服坐馬車出了府。
此時縣衙,原本審犯人的高堂上,已然被擺好了桌椅,被打了的衙役讨好似的泡了茶給那明顯的兩位主子端上。
“您看還有什麼吩咐?”衙役陪着笑臉問。
薄枝坐在一旁,看了眼鎮定自若淡定喝茶的裴懷瑾。
這模樣,敢情方才出手一腳踹一個的人不是他?
“你先下去吧”裴懷瑾道。
衙内如同大赦,一抹煙溜了。
楊高澹從縣衙後門進來時,一片安靜,從後堂繞至前廳,也隻見到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水和點心。
心中正納悶,人呢?
這時他屁股上一陣推力襲來,楊高澹隻覺一推,他便被迫跪趴在了堂前椅上。
“哎呦~呀!”
“誰這麼大膽?”楊高澹當知縣當慣了,還未曾受過如此對待,對方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而他身後站着的,正是裴懷瑾與薄枝。
薄枝一身紅衣雙手抱臂,親眼見裴懷瑾是如何冷冽地一腳踹上這位知縣的雙臀,而後出手将人按下的。
啧啧,一個字,爽。
這知縣先是對修建雲台督察不力,後又欺壓抗議的書生和百姓。
方才小六來了一次,彙報說那些受難死的百姓家裡人都被威逼利誘了一番,大多數都是生活貧窮的家庭,無權無勢,忍着冤屈過日子,所以才沒人敢告。
也隻有那些學了忠孝禮儀的讀書人頭腦發熱,一股勁往前沖。
薄枝想此心頭火燒,對着椅子中的人詢問:“你是山陰縣的知縣?”
“是是,我是。”楊高澹忙聲道。
“可知我們是何人?”裴懷瑾将人狠狠按在椅子面上,楊高澹臉上滋潤出來的肉都可見地被壓扁了。
“各位大俠,不知你們找我到底有何事啊?麻煩你們高擡貴手,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
隻見楊高澹擡起雙手作揖,聲音懇求着。
他等了好一會兒,下一刻,裴懷瑾才松了對他的鉗制。
楊高澹見此才松了口氣。
他回過頭去看,隻見廳内憑空出現四人,隐隐以這這紅衣男子與這黑袍男子為主,皆氣度不凡,一身不羁氣息。
楊高澹緩緩站起身,見來人似是江湖中人,他便輕輕松了口氣。
方才一番掙紮亂了衣衫,楊高澹慢慢又慎重地将褐色官服整理好,直到無一絲褶皺,他才将目光投向二位,語氣恭謙道:“不知二位大俠費勁心力尋下官,究竟有何貴幹啊?”
他身為朝廷地屬官員,自要有所體面,卻絲毫不知對面二人前來的目的。
縣衙的前廳内,隻有他們幾人。
裴懷瑾将楊高澹的動作盡收眼底,對楊高澹的詢問,他隻看了一眼,磁性的聲音輕飄飄的說:“奉旨查案。”
這句話落下來,廳内寂靜了一瞬,安靜到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的程度。
薄枝在一旁觀望。
楊高澹看着對面這黑袍男子冰冷的聲音,猶如心墜入了冰窟,他漸漸雙腿顫抖起來,而後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
他、他心慌極了,為何他沒收到一絲風聲?
“楊知縣怎麼如此害怕?”薄枝望着癱軟在地上的人,聲音笑得勾人說道。
随後,她收到了裴懷瑾略帶警告的眼神。
好好,你問吧。她無奈閉嘴。
裴懷瑾緩慢坐在了一旁的黑檀椅中,那知縣也跪着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