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陛下像是默許了她這種行為,對這些人輕則罰奉,重則丢官。
若說薄枝背後有了陛下罩着,可誰也不清楚她到底有什麼能力讓陛下刮目相看,但如果沒有那位皇帝,薄枝不可能從那些世家大族中全身而退。
這其中的緣由,大概也隻有皇帝蕭肅自己知道了。
薄枝照往常入了當值宮殿,若沒有什麼大事情,這一日也就混過去了,恰好她還能補個眠。
“哈~~”薄枝懶散着,枕在當值的桌案上,輕閉着眼睛,纖長的眼睫如團扇般遮蓋起來,身後窗柩并未合上,日光溜進來斜灑出一道光線在人身上,明暗分明。
松夏見狀不欲打擾,踱步到不遠處一側坐下,拿起毫毛筆輕蘸筆墨,幫大人篩選公務。
半個時辰過去,廳内寂靜無聲,似是沒有人來過,薄枝也難得睡了個好覺,松夏也不在。
太陽在南北變換移動,原本照在後背的光移到了眼睫,薄枝是被曬醒的。
乍一睜開眼,薄枝眉眼惺忪,視線内竟看到一截黑色暗紋衣袍,她警覺般坐直,身體後仰,一雙剛睡醒的翦水秋瞳看向已經站在這裡,不知道觀察了多久的男人。
男人垂眼望着她,冷淡的神情仿佛薄枝多麼的無關緊要,一個工具,棋子般的眼神。
薄枝不喜歡。
“呦,裴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這死男人,不會是盲流吧?喜歡盯着人睡覺。
薄枝紅唇随意一勾,順勢在身後支起身子,一副散漫的樣子就出來了,看的裴懷瑾眉頭一蹙,薄枝這副樣子,還真是沒有辜負她的名号。
未免陰氣重了些,缺乏男子氣概。
“薄大人當值時睡覺,是不是有些玩忽職守?”
裴懷瑾睥睨了她一眼,剛剛他踏入内廳見周圍空無一人,禮部何時這麼閑了?
還讓他逮到了一隻睡覺的“老鼠”。
薄枝緩緩從蒲團上離開,站直身體,慢條斯理整理着衣袍上的褶皺,順便趁這個間隙将他打量一遍。
裴懷瑾生的高大,身高九尺,于男性中都是佼佼者,更何況薄枝女子之身,頭頂發冠的高度也隻是才及他的胸膛。
他長這麼高作甚!
薄枝都要仰頭望他。
她擡手,作輯。
臣子間應有的禮節她不曾缺少,但這姿态别人做出裴懷瑾也就信了,偏他看着薄枝,松松散散,沒半分氣力。
讓他看了直皺眉。
“裴大人今日來有何要事?”薄枝低福着身子,拱手擡頭,心想需盡快把他給打發走了。
裴懷瑾也不拐彎抹角,徑直言道:“今日你上奏之事陛下命我查辦,因此特來找薄大人了解情況。”
他雙手抱臂環視禮部這一值班宮殿,有久留之意,在薄枝的視線中,跪坐在了她桌案對面。
薄枝聽了他的話,是正事,沒有正事裴懷瑾應該也不會想找她。
思及此,她猶豫着跪坐了回去,兩人隔着一條桌案,面面相觑。
“松夏,上茶。”
薄枝眉眼壓低,掠過在門口不知站了多久的人,吩咐道。
門口自兩人談話時過來的松夏手中端着剛沏好的茶水正進退不得,徘徊在那裡良久。
“是,大人。”
裴懷瑾一身黑色勁袍,雙肩張開,手微附在桌前。這情景仿佛她才是那個來做客的人。
松夏端着熱茶進來,小心打量了下對坐的二人,薄枝臉上笑得如今日燦爛的日頭,而裴懷瑾臉色冷淡,如雪月般皎皎光輝,渾身壓迫的氣勢卻讓人膽怯,兩人氣場打擂般互不相讓。
裴懷瑾如今是中洲第一将軍,而這稱号的由來,還是要歸功于他率兵攻打昭雲,擴大中洲疆域版圖,被當今那位聖上親自戲封的。
松夏動作利索的将茶送了上去,稍後便退出了内廳,留二人對坐商談。
薄枝手指端起杯盞喝,然後手指輕輕放回去。
“裴大人有什麼疑問,現在可以問了。”
她琥珀般眼眸與對面的男人對視,嘴角的笑已然落下,眼眸澄淨的仿佛能瞬間望入眼底,卻也如琉璃般冷漠疏離,僅僅片刻,她便錯開。
薄枝雖然發過誓,不謀逆,但是殺人,她倒是可以。
即使她失去了兄長送她那杆用精鐵煉築的紅纓槍,但裴懷瑾,
她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