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若是想,住我這裡都行!”溫行甯眨了眨眼,狡黠問道,“我知哥哥去了建德縣,嫂子獨守空房是什麼滋味?”
“啊?還好,還好。”冷元初這些日子沒想溫行川,忽然提到他,不由得輕咳一聲掩蓋尴尬。
“要你這般嫁到王府,是委屈你了。”溫行甯專注為那河燈上色,“我雖沒及笄,但我想過,未來招驸馬,一定是我要同意,才不要父王母妃為了什麼局勢來挑,啊……”溫行甯頓了頓,不敢再說下去。
“沒事的甯妹妹,我知道的。”冷元初手未停接着繡字,心情平靜。
現在已經沒有剛嫁進來時那麼憂愁善感,互不幹擾也挺好。
“你也别怨哥哥,他過去脾氣和心情都不好。我聽母妃說他出生時,故太子伯父便想把他過繼膝下,是父王非常生氣鬧到皇帝面前才罷了。太子伯父無兒無女,哥哥出生時起便是所有長輩心中的儲君之選,是以給他請了連中六元的季太傅做他的老師。”
溫行甯見嫂子沒說話,接着說道:
“我知道哥哥這些年被按着頭學那些枯燥的理論,讓他負擔很重,但父王也好,皇帝也罷,都沒有松口要他歇一歇。況且太學府就他一個皇嗣,伴讀還是後來才有的。那季老太傅把畢生心血都傾注在他身上,想想都覺得壓抑。”
冷元初放下針,咬着被針壓出的紅痕沉默不語。
溫行甯擡眼看了眼嫂子,替哥哥行句好話:“所以才說要嫂子受委屈了,哥哥那性格恐怕不會多讓你覺得舒心,但他是挺癡情的人,我看哥哥心裡現在裝的都是你。”
“此話怎講?”
“他走的時候和我說,要我多去仰止園找你玩,怕你在王府裡不習慣。”
冷元初正起針再繡,聽過話恍下神,針刺到了指肚,擠出一滴血。
沉默中冷元初把一整幅《百孝圖》繡好,拆了繃子拿給溫行甯看。
溫行甯仔細看了看,忍不住誇她:“真是靈心巧手,這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繡工的手藝!”
“還是王府的胡嬷嬷教導有方,可我愚笨,隻會繡這一個‘孝’字,其他的還是不會。”
“嫂子沒試如何知道,”溫行甯摸着金銀絲隆起的一個個字,“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嫂子這繡了一百個‘孝’字,肯定能觸類旁通!”
這般捧場冷元初還是受用的,摟着溫行甯笑道:“借縣主吉言了。”
見時間不早,溫行甯留了嫂子在園内用晚膳,都是宓園小廚燒的,冷元初覺得還不錯,也可能是她逐漸适應了王府的飲食。
“這是……米酒?”她被溫行甯倒在玉杯裡的米酒震驚,“如今你未及笄,怎敢喝酒?”
“嫂子也要像父王母妃那般約束我嗎?是我和丫鬟們釀的,還好還好。”溫行甯不敢說她喝醉過。
冷元初品了品,不由得誇贊:“這桂花酒釀得真是不錯,還以為甯妹妹在王府裡枯燥,看起來是換着樣給自己找樂子。我當然不說,但你務必注意不要貪酒。”
“好,聽嫂子的話!”溫行甯和冷元初碰了碰杯。
待到冷元初和佩蘭回到仰止園時,香蘭遞過來一封信。拆開讀罷,冷元初眸光明亮望着佩蘭和香蘭說道:
“是王掌事的信!佩蘭記得那日酒坊兄妹嗎?他們的酒早被賣光了!王掌事怕他們跑掉,還說要妹妹留下來看鋪子,哥哥回去取酒!”
“好事!小姐,明日可要去大闆巷?”
“去,當然要去!”
次日踏着綿綿細雨出府,冷元初依舊坐着王府馬車。保福将車子藏到簪花巷旁側僻巷,帶着侍衛在附近吃酒。她便帶着佩蘭獨自穿過錦紡鋪,換乘不起眼的馬車來到大闆巷。
“邱東家,”那個酒坊小妹姓章,見到冷元初走來,急急迎上去,“東家您真的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冷元初看着空蕩蕩的鋪子,聽章小妹講道:
“其實剛擺前三天沒人光顧,是左鄰右舍看我們可憐,歇業後來買酒,次日都說好得很,問我們怎麼不會吆喝。我和哥哥要是會吆喝不至于一壇酒都沒賣掉,後來成陶坊的顧大娘、紫漆閣的郭老闆熱心幫我們吆喝……”
章小妹抹了抹眼淚,“逐漸有客人來光顧,沒想到他們會互相講我家酒好,前天便是賣光了!但王掌事不要我走,非說等到您來,我這才知您是這裡的大東家!”
冷元初回頭朝着王掌事點了點頭,走近些幫她擦了淚,“好不容易賣出門路,怎麼可以斷了,就在這裡定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