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大膽,若是蝶香應了,便是間接回應了蘇晏的感情。
然而兩人不過才第二次見面,連對方的身家背景都不清楚,若是這樣輕易應了對方,倒顯得她将感情視作兒戲了。
蝶香想了想,回道:“我始終相信,人隻有在遇到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或東西時,才會怕自己準備不夠。公子若真的在意蝶香,就不會将蝶香置于這種兩難的境地。今日公子相邀,已然是做好了準備,這從門口的紅綢就能窺見一二。既然公子問的是假設性的問題,那蝶香也不妨博公子一笑。”
說到這她看了蘇晏一眼,而後紅着耳朵低聲道:“若是……若是真那樣的話,蝶香願意為公子冒險一次。”
都說少女的臉紅勝過萬千情話,蘇晏雖然看不到蝶香臉上的表情,可她透紅的耳根,昭示着一切。
蘇晏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前世落魄,不曾嘗過情愛滋味,今生能被他記在心裡的,也隻有蝶香一人。
他說不出對蝶香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尋芳閣中對視的那一眼,就像孤寂了千年的靈魂忽然找到歸宿,又像離家多年的遊子忽然見到故鄉……他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如此想要擁有一樣東西,如此想要占有一個人。
蝶香給了他這種感覺。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晏清了清嗓子,又恢複到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他朝蝶香道:“時候不早了,還是先用膳吧。姑娘這邊請。”
說着就領着蝶香往前方的水榭而去。
蝶香也正為自己表明心意的行為感到害臊,正不知該如何收場呢,蘇晏這麼落落大方的舉動,倒是沖散了尴尬。她立時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随着蘇晏朝前走去。
蘇晏步子大,蝶香步子小,加上她又佩戴着玉禁步,不方便走快,蘇晏便走幾步就停下來等等她,卻從未與她并排而行,倒顯得有些君子風度。
小紅在後邊看着,不由得嘀咕道:“在外邊吃嗎?這人來人往的,要是遇到其他人……”她是怕蝶香被人看到。
雖然蝶香不是尋常閨閣女子,但畢竟還未出嫁,若是被人看到她當衆與一年輕男子用膳,就怕有些心腸不好的亂傳一些不好的話來,到時候蝶香作為清倌的聲譽也不保。
然而小紅此話一出,允知就頗為神氣地道:
“你放心好了,這十裡長亭都被我家公子包了下來,今日裡要招待的,就隻有我們四人。所以不存在什麼人來人往的。”
允知這話,再一次讓小紅覺得自己是被當衆打臉。她被噎,頓時什麼話都不敢講了,蝶香也朝她招了招手以示安撫。
“好了,今日既是蘇公子相邀,那麼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你就不要替人家瞎操心了,還是替我把車上的木箱拿過來吧。”
小紅也知自己幾次三番的,倒顯得有些小肚雞腸。便沒有再說話,轉身乖乖去拿木箱去。
到了席上,蘇晏請蝶香先入座,蝶香不好意思先坐,又請蘇晏坐,兩人互相推就,還是允知看不下去了,壓着蘇晏坐下,蝶香這才入座。
入座後,很快就有随侍的小厮丫鬟幫忙擺放物什器皿,他們不該看的不多看,不該問的不多問,顯得十分訓練有素。
蝶香心中滿意,便朝蘇晏道:“小紅她性子急,倒是在公子這兒鬧了不少笑話。蘇公子千萬别往心裡去,回頭我就好好說說她。”
蘇晏聞言一笑,并未放在心上的樣子。他道:“丫鬟護主也是應該的,而且她說的那些,确實該在蘇某的考慮範圍之内。蘇某是男子,不及姑娘們心細,若是有怠慢姑娘的地方,沒人提點反倒鬧了笑話。”
他話說得如此周全,蝶香反倒是沒話講了。想到什麼,她對蘇晏道:“相識一場,倒不知公子名姓呢。”
蘇晏這才想起來自己隻說過自己姓蘇,倒未說過自己的名字。但他的大名實在不方便跟蝶香講,蝶香在尋芳閣多年,認識的官員說不定比他還多,若是他報出自己的名字來,就相當于自報家門了。
于是蘇晏道:“姑娘還是喚我表字吧,我表字‘輕山’。”
蝶香便從善如流地道:“輕山公子。”
蘇晏應了一聲,又喚她:“蝶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