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村的村民見站到前頭的是個姑娘家,有些生奇,但她跟在知縣身邊,想來也是個貴人。
無人敢多說什麼,空地漸漸安靜下來,衆人俱是凝神細聽她要說些什麼。
喬元的目光掃過在場衆人,朗聲道:“諸位,今日将大家聚在此處,為的便是萬寶村蚜害一事。”
“萬寶村蚜害多日未除,并非黃闆無用,而是他在送給萬寶村的魚膠裡頭摻了水。”
說完,她指了指站在矮處的喬伯石。
喬元此言一出,面前的萬寶村民像是水入油鍋,眨眼間沸騰起來。
“我說怎的我三嬸娘家的蚜害都除完了,我們村的還未除盡。”
“那不是石灣村的喬伯石嗎!”
“你認得他?”
“你瞧,那前頭站着的不就是他們村的裡正。”
“我說他們村怎的這麼好心,每次都讓他來送黃闆。我還以為是個熱心腸呢!”
“這人瞧着倒是老實,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聲讨聲宛如浪潮,一聲高過一聲。有人忍不住想上前打喬伯石幾拳出氣,還好屬吏在一旁攔的及時,并未鬧出什麼事兒來。
喬元趁着間隙,将剩下的話一口氣說完。“為防還有同夥,這段時日大家見到誰人與他相處,或是與他有關聯的,煩請事無巨細全數告知于我。”
村民們雖不知巡查要來的大事情,但蚜害事關萬寶村今年的生計,眼見别村的蚜害都已經好轉,偏生他們村的到如今還是這副模樣,身為農人,誰人能不心焦。
場面鬧哄哄地亂了一會兒,不過便有人開口了。
“姑娘,我前幾日見他在田西找趙六說話。那日并非送黃闆的日子,我瞧他來到此地,還覺得有些意外。”
“對,姑娘我記起來了,我似也見過這人,有一日晚些,他身後還跟着個同他相似的半大小子。”
有人開口,後面的跟着回話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眼見喬元手頭上的證據不斷充盈,候在一旁的傅德清連指甲嵌入肉中都渾然未覺。
将有用的信息和見過的人留下,又煩請屬吏将那些同喬伯石有過接觸的人分别集中在一處。
待做完這些事兒,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了。
村民們提到的趙六、馬強之流,已經全數被叫到了喬元面前。
喬元看着這幾個身材精瘦,同方才村民明顯不是一路人的漢子,“如今是在知縣面前,幾位還請老實将來龍去脈說清,或可免除罪責。”
為首的趙六一臉痞樣,“要說我們也是同知縣說,哪裡輪得到你這樣的小娘子。”
喬元一聽,直接讓出一條道來。“請。”
上頭的周進面容嚴肅,正直勾勾盯着他,趙六的面皮子有些挂不住。他平日裡挑姑娘媳婦的刺慣了,方才順嘴一說,這姑娘好歹也攔一下不是。
喬元站在一旁雙手抱胸,“知縣就在上頭,你且說罷。”
為這幾個刁民的事情鬧到現在,周進單手撐頭,額上的青筋直跳。
趙六一瞧,吓得忙縮回眼,生怕這知縣老爺将他下獄了,他惶恐道:“我同喬伯石見面,不過是他找不見他兒子,來問我而已。”
“兒子?怎麼回事?”喬元敏銳問道。
“不就那日,他兒子不知為何跑到了我們萬寶村,他久尋不見到,恰巧遇上我便問了我幾句。”
喬良繼同這事兒又有什麼關系?
喬元追問道:“你們還說了什麼?”
趙六回憶了一會兒,“不曾了,我隻記得他來問他兒子,我當時還奇了,他石灣村的孩子怎麼會到我們萬寶村來。”
喬元點頭,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可曾與他一同在魚膠裡摻了水?”
“不曾不曾,我就算再犯渾,也不敢做這樣的事兒。”趙六立馬搖頭,“萬寶村人都靠這些田地吃飯,誰人會做這樣損陰德的事兒。”
有了前頭的趙六打樣,後頭的馬強等人開口便順溜多了。
問完一圈下來,得到的情報倒是比喬元想象中的還要多。
按這幾人的說法,幾日前,喬伯石忽到萬寶村,說自己兒子丢在萬寶村了,他問詢了不少人,在村裡跑了好幾趟,這才在一處舊宅院前找到了喬良繼。
而那處舊宅。
喬元掃了一眼離得遠些的傅德清,恰巧是傅家用來做村頭賭坊的。
萬寶村本就富庶,村人閑暇時候也多愛玩些骰子、牌九,但喬良繼不過十六七,混到那處去,便有些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