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豹滿眼茫然,雙爪依舊做出捧頭顱的動作:“怎麼會這樣?王不應該開心嗎?”
長久的沉默,武羅已陷進回憶中無法自拔。
松文彬仔細觀察豹子,發現被九宸梳理過妖力的身體,再加上室内神力的加持,它沒有出現妖力紊亂的迹象。
“你們殺錯了人?”他問。
武羅愣愣地回頭望着他,煙色瞳孔逐漸爬上血絲,豹唇不斷顫抖,不多時嗚咽的聲音從他喉中傳出,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到地面上,砸出水花。
豹子噗通跪在地上,頭垂的很低。
哽咽着哭腔說:“在王神力的震懾下,我們終于清醒,再看手中頭時,那一張張臉的模樣竟然變了,變成了,變成了……”
“嗚嗚……”武羅不敢相信地抱住雙耳,崩潰地大喊:“啊——”
“嗷嗚?”乖崽從他衣領中鑽出頭。
豎立的雙耳壓成一條直線,松文彬擡起手想摸摸頭安慰奶狐。
但祂小小聲嘤了兩下後,跳到地面上,耷拉九尾,走兩步一停,走三步頓兩秒的,試探着去到武羅身邊。
似水的琉璃瞳中溢出擔憂,擡起小爪,搭在紅豹腿上:“嗷嗚嗚?”
不大地一聲狐叫,卻立時讓武羅止住叫聲,它似軸承壞掉的木偶般,保持抱頭的姿勢,卡頓地轉頭,再低頭,對上乖崽的眼睛。
涕淚橫流的它,凝盯了奶狐幾秒,聲音嘶啞地說:“王,您知道嗎?我每夜閉上眼睛時,都能看見他們的臉。
“有時候,王姜高興地舉着牛肉說,今天晚上吃大包子。
“有時候,埃菲爾邊給我洗澡,邊說等戰争結束後,想領養我回家享清福。
“更多的時候,他們站在光裡,笑着對我說,小豹子别擔心,别害怕,不要哭,要笑。我們不……怪你們,我們……ai……愛你們。”
“ai,愛!嗚嗚……”武羅撕心裂肺的大哭,跪趴在地上淚如雨下,“王,我們親手殺了,唯一真心愛護我們的人類,還将他們拆骨分屍,隻剩下,一顆,頭。”
松文彬在武羅身邊蹲下,看它鮮紅的毛發,在沉痛絕望間逝去光澤。看狐崽不知所措地抽動小鼻子,吓到淚眼婆娑,一聲歎息從他心底湧出。
接下來的事情,即便武羅不說,他也能猜到。
當今陛下一定會以神獸失去神智濫殺為由,圍剿神獸。鳳凰燭龍等大妖,為保護衆獸死亡。
在這期間,不知又發生了什麼,導緻面具将軍也‘死亡’。
剩下的困獸,迫于某種或多種複雜的原因,皇帝無法将其趕盡殺絕,還得維持仁德假象,赦免罪過,為它們養老。
最終被動物園前園長趙憑欄救下,并把将軍和衆獸‘屍身’帶了回來。
真的是,好一場酣暢淋漓的陽謀。
這件事,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濃濃的腐臭味。
算計的腐臭味。
神獸們就算妖力暴動迷失了神智,在仇恨的驅使下,殺錯了人。
但它們怎會,暢通無阻地進入皇帝寝宮?
九宸又為何會被困在皇帝寝宮,他和皇帝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那牆縫中突如其來的水,是否在神獸妖力紊亂,神智迷失中扮演了某種角色?
松文彬将乖崽抱起,狐崽紅着兔子眼,委屈的,軟軟地叫了聲:“嗷嗚。”崽崽好怕。
幼崽依賴的用爪爪摟住他脖子,毛絨的臉頰緊緊貼着他側頸,淚水涼涼地擦在皮膚上。
他側着臉,安慰地蹭了蹭乖崽的小腦袋,一下下撫祂背毛反複念着:“不要怕,沒事的。”
松文彬的聲音和緩深沉,帶着一種能穿透人心,給予人堅強的力量。
在這一聲聲充滿磁性的溫柔話語裡,幼狐很快不再哭泣,眼睑緩慢落下,呼吸逐漸均勻睡着。武羅也收回心神,穩住心态,遲緩地站起來。
松文彬一手拖住幼崽,一手用力抓在武羅肩頭:
“夢,有時候是真實的。看到你為過去夜夜夢魇,逝去的人很心痛。就算為了他們,也要大步向前走,活得像個樣子,他們才能安心。”
“真的嗎?”紅豹腫脹地眼睑内再度浮出熱淚。
“真的!”松文彬語氣極為肯定。
見武羅又要哭,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憋住。”
“嗯!”豹子用爪背擦掉眼淚,露出了黑色爪墊。
松文彬彎彎唇角,心中暗自比較,還是粉色爪墊可愛,嫩嫩的,軟軟的。
他将助眠小音箱打開,放在地面中央說:“走吧,我們下去。”
“為什麼要放這個?”武羅不解。
“大家待在蛋裡多無聊,給它們聽聽音樂,興許一喜歡,就提前出來了呢?”松文彬打趣的向外走。
紅豹撓撓頭,關閉密室,一起下了樓。
武羅和畢方彙合,拿上小音箱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