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九宸被腳下小獸們吸引了目光,他蓦地朝金蛋撲了過去。
指尖穿過符文,金蛋近在咫尺,可就在他即将要抓到時,身體突然就失去了控制,思維出現迷障。
他努力甩甩頭,勉強維持頭腦清明,保留說話的權利。
一道符文線纏在身上,如綁粽子般,嚴嚴實實地裹住了他。
“九宸你不要瘋了,以命換命,鯈魚就算活下來也不會安心。”松文彬強行柔和嗓音,耐心哄着少年。
“王,你不能涅槃,嗚嗚……”
“您不是說要帶我們回家嗎?您走了,我們怎麼回家?”
“王,我們想家……”
“嗚嗚.…..”
神獸們抱着少年地腿,哭得他身體都在晃。但九宸的眸光,卻鎖在了松文彬臉上。
良久後少年說:“松文彬,這是我最後一次賭人性,我相信這一次,我能赢。”
頃刻,空氣中的氧氣仿佛被誰抽幹,窒息使他身體不自主地發顫,他腦海内猛烈回閃出那場車禍的畫面。
無論他如何哀求,爸爸媽媽永遠也不會睜開眼。
一股莫名地情緒湧上心頭,他郁怒大吼:“不,你輸定了!人類最不可信!”
“哈哈。”少年笑了。
笑得明媚又純粹,笑容甯靜地像一縷溫暖的風,撫平他所有的焦躁情緒。
“真沒想到,曾經最想趕你走的我,現在竟會将它們托付給你。”
少年清澈溫柔地聲音剛飄到松文彬地心口,他張嘴想反駁,陡然一句“我不同意!”将二人注意力吸引。
紅豹子矯健地身姿從地上跳躍蹿起,目标明确抓向金蛋,試圖阻止歸一術。
可武羅剛撲到半空,豹身似被電擊般抽搐一刹,狠狠砸到草地上,發出結實地一聲悶響,身體頓時向外散發濃密地黑霧。
它四肢無力的伸展,似乎連最輕微地動彈都顯得無比艱難。豹頭掙紮着想要擡起,但每一次呼吸都痛到身體微顫。
“嗷嗚。”一聲啼哭般地輕吼後,武羅無助地阖上眼睑,眼淚劃過鼻梁,落到草葉上,滑進泥土裡。
“武羅!”畢方剛展開青色羽翼想要飛起,也忽地用雙翅裹住鶴身,倒頭栽在地上,身上接着冒出黑霧。
随即孟極,奢比屍,獙獙,窮奇,所有小獸接二連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成球,四處滾落,變成了黑氣團子。
松文彬視線逐步被黑霧籠罩,九宸地身影在黑暗中卻更加明亮,如同天使穿透所有陰霾。
“看。”天使輕聲歎息下說,“這或許就是天命。”
天命?什麼天命?
松文彬拼命掙紮,系統去找破解金線的方法,到現在都沒回來,他急得想要倚靠蠻力擺脫束縛。
奈何他身體不受控制,而神明的枷鎖,固若金湯。
“何為天命?命由己造,生即是希望。”松文彬厲聲辯駁。
金光中的少年勾起了嘴角,唇瓣動了幾下,但隔着濃霧,他根本看不清對方說了什麼?
他心口瞬時一陣抽搐,大腦遲鈍到什麼勸解詞都想不起來。
本能驅使他歇斯底裡地大喊:“九宸!九宸!你不要做傻事!!!”
“我先走了,拜拜。”
九宸喃喃地一句話,讓松文彬像傻子般釘在原地,張張嘴再也喊不出一個字。
瞳孔中地金光忽如太陽爆炸般,光芒萬盛,他卻摒棄本能,直勾勾地看着那道光。
光中地身影擡頭仰望天空,雙手如擁抱萬物般肆意舒展,身後緩緩生長出潔白毛絨地尾巴,柔韌似長鞭,很眼熟。
一條,兩條,三條……
九條尾巴就那樣恣意地展開,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
松文彬勉強彎下唇角,他笑自己蠢。
第一次見面九宸莫名的敵意,鳴蛇地‘嗚昂’,碾壓神獸地威懾力,衆小獸被阻斷地話,能讓系統忌憚地精神力,貓爬架……
還有那句“露出原型怕吓死你,露個尾巴可以嗎?”
這麼多地破綻,簡直漏洞百出。
可他固執的給九宸套上人類,小世界bug的身份,就無數次地給這些漏洞,自圓其說。
簡直蠢到家了。
九宸地身體騰空而起,越升越高。
松文彬仰望凝眸,正午地太陽被九尾神明地金芒碾壓在身後,神明随意擺手,松散地濃霧立時凝聚,擰成一道道細繩鑽進祂身體内。
随後數道由符文化成的金線,從神明身體中流出,輸入到濃霧裡。
黑霧源源不斷地侵蝕神明,符文卻慢慢遞減,輸出越來越滞澀。
伴着神明護體的金芒愈發暗淡,包裹神獸的濃霧也幾乎消失不見。
這時松文彬才發現,原本躺在地上的神獸,變成了一顆顆黑色的蛋,從籃球到雞蛋般大小。
此刻每顆蛋上,都鍊接一根閃爍的金線,随着符咒不斷從九宸身上輸出,蛋殼的表層就越來越薄。
甚至透過蛋殼,他能看到裡面的小獸,像嬰兒般安心地睡着。
松文彬的神情變得異常平靜,那是一種超越了悲傷的淡然,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場悲劇發生。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嚴寒,從心底裡蔓延至全身,讓他幾乎失去知覺。
時間緩慢凝固,他固執地望着九宸。
還記得那天中午,少年腮幫鼓鼓的和自己說:“是用來疏導和壓制體内精神力的。”
“這明明是置換術,用你神明之身,換取神獸們的病痛,延續它們的生命。”
松文彬閉上雙眸,眼淚綿延成線地砸落:“還說我是騙子,最大的騙子,明明是你啊,九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