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九宸躺在石磚上看雲，想平複下被松文彬氣崩的心态。

沒待多久，就聽見石牆下有人說話。

“這裡也太臭了。”聲音聽着就很輕浮，“我都快，嘔——”

“王少沒事吧。”典型狗腿子腔調。

“快把口罩帶上。”這是狗腿子二号。

九宸左手食指微動，一縷白色的輕霧從指尖飄出覆蓋全身，他悄無聲息地坐起看向下方，順便在心裡給這幾個人編了号。

正哈腰惡心幹嘔的什麼王少是A，給拍背的狗腿子是B，掏口罩獻殷勤的C，掏手絹等待臨幸的D，端着手一副老媽子心痛主家模樣的E，剩下那個不屑與之為伍的F。

“畢竟這群獸為帝國立過大功，落得這下場也挺可憐。”D嘴上說得憐憫，那表情卻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确實有點慘。”E附和。

“少在這貓哭耗子，你們倆要真有心就留下來伺候它們，我批準了。”

A幹嘔的臉和脖子紅成一個色，他扯過D的手絹擦擦嘴後扔回人臉上，從C手中接過口罩。

聽這群人大言不慚的言辭，九宸表情愈發地沉冷。

“别呀王少，我們兄弟留在這誰來伺候您。”E谄媚的同時扯了下D。

“對對對。”D趕緊賠笑。

“算你們識相。”A被恭維爽了，搶過B手中的折疊扇扇風，風把發絲吹開，露出一雙貪得無厭的眼睛，“這群狗東西都藏哪了，想拍都拍不着，真浪費電。”

看到這，九宸右手緩握成拳，骨節發出輕微的“咔咔”聲。淩厲眸光如誅殺令般，給幾人打上必死的标簽。

“估計它們也覺得自己又臭又醜見不得人，您别生氣，等會我們打完井就去找找。”B說完，CDE連連稱是。

“那你們現在幹什麼呢？”A拿扇子指着幾人喊，“麻利的聯系打井，要是我今天拍不着它們，交不了差，我就讓表姨夫把你們這群廢物全開了！這下單打井的也是有病，還讓我們假裝建庫工陪他演戲，真艹了！”

九宸的呼吸逐漸加快，一抹難以察覺的陰翳在眼角蔓延，仿佛火山下的熔漿飛速聚集，卻在一觸即發的臨界點強行壓抑着。

“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就算心裡沒有對功勳的敬畏，但最起碼的尊重應該有，怎能如此貶低它們，甚至還要錄下它們的病态取樂？”

一直站在後方的F，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替神獸們打抱不平。

“真沒看出來，姓孫的你還挺有種，敢和少爺我嗆聲。我看你真他媽不想在四爺家幹了，回去我就讓表姨夫開了你！”A将手中的扇子一扔，就要沖過去揍F。

“别别别少爺。”

B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A的腰：“這裡是福生園，咱在這揍他不合适。等打完井幹完活，出了園後，您想怎麼出氣都成。”

B的話一出，其餘字母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忙上前勸架。

衆狗腿壓着F道了歉後，A才勉強熄火，B趕緊拿出對講聯系人。

九宸見在沒什麼新線索可挖，瞳中閃爍的烈焰終于裹挾着岩漿迸發出來。

指尖輕輕轉個圈，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就似屠宰場的豬般被吊了起來，提前體驗一把死神降臨的感覺。

可惜的是，他還沒玩盡興，大騙子就到了。

*

“想打井是好事，為什麼偷偷摸摸？”九宸質疑道。

“我怕的就是這個。”松文彬欲言又止的輕聲歎息道，“隻是買了食物和建庫，就被諷刺大少爺來扶貧，大慈善家。宸兄說，我還敢幹其他的嗎？”

“怎麼，倒打一耙？”少年眉眼壓出一抹冷然。

“宸兄這話說得不中聽，我之前交代的很清楚，難道喜愛神獸有錯？”松文彬神情愈發淺淡。

“呵，呵呵。”九宸低低地笑出了聲，那聲音中尖銳又諷刺，還隐隐夾雜着悲戚與不屑，“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不荒誕嗎？喜歡神獸，哈哈哈……”

少年口中放縱地大笑，眼底湧動暗潮：

“松文彬，我最讨厭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麻煩你說謊前，先睜開眼睛看看這是哪？就算騙人也該騙得逼真一點！全熒惑星，乃至全星際！！誰不知道福生園住着的，是全蒼穹最窩囊的廢物！！！”

九宸質問的音量越來越高，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像用一把鈍刀，一下下刮在松文彬的心口。

磋磨撕裂每一寸肌肉，擠壓滲血，連同神經一起被撕裂，粗暴的讓人感同身受少年此刻的憤怒，無助與絕望。

當人聲嘶力竭怒吼出最後一個字時，臉白如紙，額頭上鋪滿細密的汗珠，眼球已紅到能滴出血來，雙手不斷地輕顫，腳下站不穩地向後踉跄着。

松文彬快步上前抓住九宸手腕，止住人後退的趨勢，卻發現手心觸到的脈搏正在飛速跳動，人身體一晃就要暈下去，他忙扶住少年的肩膀，抱着人倚靠磚牆坐下。

同時在系統的提醒下，知曉少年精神力正因為情緒失控，而在紊亂的邊緣瘋狂試探，當即模拟出最能舒緩情緒的山泉流水聲。

豈料剛發出兩個音，就被少年低吼打斷：“你走！”

松文彬壓抑在心頭的火，在這頃刻間突破防線。

他一手按壓在九宸右肩，将人抵在牆面上讓其不能動彈。一手卡住少年下颌，迫使人直視自己，用低沉且不容置疑的嗓音說：

“我明白你遭遇過背叛欺騙，心理陰影難消。也尊重你質疑我的權利，更能接受屢次試探我的真心，但我最讨厭人漠視生命的行為。怎麼，這麼想早點死？”

松文彬盯視少年欲食其骨肉的眸子，冷哼道：“好讓上面那位看看，一敗塗地的昔日戰神被草革裹屍，進而良心發現嗎？”

“你！你！！你滾！！！”九宸啞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