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吃着還成嗎?”松文彬發現九宸似乎也很喜歡雞肉,就又夾一塊放他餐碟中。
九宸啊嗚一大口:“下次在少放點醋。”
“好。”見少年腮幫鼓鼓的側顔,得知人喜歡吃。
松文彬便夾向冷切牛腱子繼續投喂少年,揚眉間瞥見武羅畢方等幾小隻,或是筷子懸在半空,或是捧着粥碗看他。
那眼神就像……
婆婆看兒媳,不滿又挑剔。
松文彬被看得直發毛,心說不就一個門嘛,至于嗎?
但臉上維持着溫和地笑意,問道:“怎麼,飯不合口味?”
卻見幾小隻聽到後齊刷刷的,毫無征兆地埋進食物中,裝作無事發生。
“.…..”松文彬滿頭黑線,心說小家夥們的喜惡,表現的還真是直白。别看那幾隻是成年獸,武羅更是大叔音,但内裡依舊是幼稚的小毛絨。
不在理會它們,他視線飄到了門窗大開的幾棟宿舍樓上。
此刻的神獸屋,和昨晚大相徑庭。
屋内布置和一号樓沒什麼差别,并且這麼多隻獸共同生活的空間,比他想象的要幹淨太多倍。
雖有許多玩具四處散落,但沒有鏟屎官們會頭疼的,撓壞的沙發,分屍的玩偶,到處亂飛的衛生紙屑。
這很不正常,和昨夜翻湧的黑霧一樣離奇。
神獸們飽受妖力紊亂折磨,常年失眠必然會經常失控,就像之前金猿足訾那樣。
從竹林外殘損的假山,到處被毀的路标指示牌,以及那從内向外撕開的一個個金屬籠子,也能窺見這些小家夥們癫狂時的狠戾。
可短暫的接觸中,神獸們給松文彬的印象卻是,大多數時間裡情緒可控,行動有序,溝通無障礙。
它們雖瘦到營養不良,皮膚下全是骨骼,毛發卻幹淨蓬松。
長期被病痛失眠磋磨至發瘋,血脈裡流淌着兇性的神獸,怎麼會有心情打理自己,還收拾屋子?
思索間,九尾狐的金色符文,鳴蛇隐透金光的黑色符文,二号樓内的金文閃電,以及昨夜九宸屋中發生的景象,一幕幕的閃現在眼前。
符文也可稱為符咒。
在華夏神話體系中有着極為重要的位置,往廣了講能成為修道者與宇宙洪荒溝通的媒介,降神禳災,役神驅鬼。
往細了說,符咒還能與修道者神識連接,起到祈福保安、掃除心魔、鎮壓與束縛魂魄的作用。
松文彬咬了口金黃酥脆的膜片,狀似不經意地問:“宸兄,那金色符文是什麼,看起來很神奇。”
話出口後,他發現小獸們吃飯的聲音刹時放輕,無數道視線從四面八方看過來,若有似無的悄悄打量他。
這問題的本意在試探,探尋神獸們的狀态是否與符文相關。
見衆獸如此反應,心中便也有了判斷,當即以退為進地說:“沒關系我就随便問問,若不方……”
“是用來疏導和壓制體内精神力的。”九宸打斷了他,解釋道。
松文彬微怔,有點沒想到九宸真的會回答,畢竟這人疑心重。
如此順暢的溝通,讓他受寵若驚,剛要趁此時機追問‘黑霧’是什麼?為什麼可以變成符文?
結果擡眸見少年臉上明晃晃寫着‘閉嘴’兩個大字。他立馬将一塊黃瓜塞嘴裡,咬出咔哧咔哧地脆響。
九宸:“吃完飯後如菟蟲和狡打理後勤,青耕和三青鳥看家,武羅帶着其它獸原地待命,今日要重建食料倉庫。”
衆神獸:“是。”
早餐結束後,松文彬與九宸坐上工作車先行出發。
表面在園區内尋找木材石料,暗地裡他已和009說好,讓它在這期間好好尋找開井的位置。
見車馬上要開出竹林,他從口袋中拿出兩個淡綠色的口罩,這是在六爺家生活用品區買的星際新品,據說可全方位杜絕各種異味與細菌風險,還能選擇口罩的香型。
他不喜歡太香的味道,所以挑了極淡的青草味。
“帶上吧,外面味道太上頭。”他遞給九宸一隻,自己帶一隻,還真别說,屏蔽氣味的效果确實不錯。
白日下的園區,滿目瘡痍。
“宸兄,這動物園對神獸們如此怠慢,大家為什麼不走?雖說帝國将小獸們安排在這養老,但說好的福利待遇都沒兌現,若你們真心想走也并非難事吧?”松文彬面向主駕駛的九宸,問出憋在心中的疑惑。
“我懂你的意思,但其實在五年前,這裡和其他園區的環境差别不大。”車開到岔路上,九宸插問句,“先去哪邊?”
“去假山那裡。”松文彬接着問,“那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件事說來話長,戰争剛結束那會兒,神獸群第一次經曆妖力暴動的沖擊。當即沖昏了神智,不分敵我破壞力極強。陛下隻得下令将其捕捉,關緊鐵籠内,卻在如何處置上犯了難。
“這時上一任園長趙憑欄站了出來,表示古藍星生命動物園願意單獨建立園區,接納神獸們。并保證對衆獸絕無分别心,不歧視,不苛待,直到大家精神力痊愈為止。
“他也确實說到做到了。他在位那三十年,神獸們的情況比現在要差很多,園區當下的糟糕局面,不過是數千次糟糕的最後一次而已。之前園區每一次被毀,趙憑欄都會積極重建,雖說是帝國生命監管局出錢,單這份耐心,就無人能及。
“那時神獸每天都能吃上鮮食,也從未缺過水,園内大小事務,他都打理的很好。可惜……”
九宸講述這段故事時,表情和語氣一直很平淡,直到說道這裡,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與遺憾。
松文彬沒有追問,隻是安靜的等待。
幾分鐘後,九宸接着說:“可惜病逝了。動物園被他的兒子,也就是現任園長趙光宗繼承。剛接手的前兩年也遵從着老園長的遺願,勤勤勉勉。但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是伺候這群不會‘說話’的野獸呢?
“終于在三年前,實在受不住的趙光宗再未踏足過福生園。若非他貪戀監管局的補助,恐怕連最基本的顆粒糧都不會提供。
“大家感念老園長,卻能力盡失沒什麼能回報的,就打算先留在這,幫他兒子賺點補助錢,還個恩情。”
聽完福生園的往事,副駕駛的松文彬雙眸仿佛定格般,凝視着九宸精緻的面孔出神。
數秒後用他那大提琴般,深沉迷人的嗓音說:“故事講得真不錯,邏輯也很自洽。不過遺憾的是,這情節中缺少了一個緻命的關鍵點,讓原本半真半假小故事,聽上去就,格外的,假。宸兄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