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小花招還挺多。”

“光唱曲的話有些單調，不如加個伴奏，您看如何？”他指尖優雅的在空中轉個圈，行了個标準的紳士禮。

松文彬彎着腰好似等待了一個世紀，他清晰感應到九尾狐的視線如芒在背。

“好。”神祗應答了。

“獻醜了。”松文彬唇角勾出勢在必得的弧度。

他在地上随意撿起一根斷木棍和一塊碎石片，分别在蛇鱗身上試了試音。轉頭看向九尾狐，眸光如微風拂面般舒适：“歡迎上古神尊來聽我的音樂會，條件簡陋還請多多包涵。”

九尾狐眼睑眨了下，輕蔑的眼神被濃密的白色長睫遮蓋一瞬，這個跑幾圈就要累死的男人，膽子倒是不小。

“叮~”男人的表演開始。

祂聽見了雨聲，剛想打斷嘲笑一番，卻發現那并不是熒惑星一成不變的人造雨音。

先是綿綿絲雨落在雪山中，輕柔綿軟的順着山脊流淌。再是淅淅瀝瀝的小雨自由地跳躍在冰面上，敲出悅耳奔放的樂章。最後是密而有序夾雜着冰雹的大雨，在天地間奏起交響樂，大氣磅礴，壯麗威嚴。

本以為如此雨聲隻能永久的存在記憶深處，未成想今日卻再一次聽到。

雨聲過後是鳥獸在林間穿梭……

九尾狐惬意地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交疊在上的右爪悠閑的跟着旋律一下下點着，此刻識海翻湧的痛楚平靜了些許，難得生出一絲困意。

松文彬在敲擊哼唱的過程中，發現鳴蛇身上的黑色字符竟在鱗間遊動了起來，并且還隐隐泛着金光，蛇睡得更沉了。

餘光觀察九尾狐，發現祂身上的符文金芒流動了起來，就像液體黃金般從祂的頭顱躍下，經過線條流暢的身體，最後流到安逸搖曳的九條尾尖上，一遍遍的滌蕩全身。

九尾狐的變化，令他不解。

敲擊音的原理是助眠師可運用木珠、沙漏、解壓球、冰塊等道具來制造ASMR（自主感覺經絡反應）來幫助人們放松，從而進入沉眠。

他聽到九尾狐說想聽曲，就立馬想起可以将敲擊音與模拟音聯合，既能讓音樂豐富，更能雙管齊下讓其放下戒備和殺意，進入睡眠。

當下這般景象，他的疏導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現在他嗓子已經開始冒煙，體力即将耗盡，瞄了下時間，淩晨兩點五十分。

“怎麼，累了？”

松文彬聽到九尾狐問話的尾音愉悅上揚，心中卻陡然拉響警報，深施一禮：“不知您可否滿意。”狐身上的金紋歸于平靜。

“滿意，非常滿意。”九尾狐低眸看向小小的人類，慵懶地站起身，抻了個懶腰。

可惜了，如果不是什麼特殊部門來的人，或許會考慮将他留在這。如果隻是單純的膽大，沒什麼真本事，在跪地求個饒，他也能留下薅薅草、處理下水溝幹個雜活。

問題是，他真有點本事。

知道山海神獸的來曆，知道祂們飽受失眠困擾，還能引導祂的神力順進經絡重回丹田。解決暴虐内力，夜夜安眠的誘惑是很大，但高收益高風險，神獸們不能在冒險了。

這人，留不得。

松文彬眼見九尾狐眼神越來越危險，心說糟糕。

趁祂視線挪開一秒，頃刻提起全身力氣後退兩步跨欄，成功跳過蛇牆向宿舍樓方向跑，耳側破風聲來襲，極速向右躲過，雪白尾尖幾乎是貼着他肩膀砸下。

“人類，你在挑釁我。”神祗的聲音如魔附耳。

“我想活命有什麼錯？”松文彬怒怼。

身後傳來激烈的沙沙聲，似是風吹樹葉光速向他追來，又似夜行猛獸踏空而至，他頭也不回的以S型動線蹿進竹林。

全神貫注的聆聽尾鞭方位，視覺與大腦飛快規劃潛逃路線，所有肌肉瘋狂運轉，力保腳下每一步都躲開襲擊，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呵呵，和本尊論對錯，自不量力。”

“嗖！”他堪堪躲過尾尖急改路線，雖然雙腿仍輕盈迅捷，但短促的呼吸和臉頰充血的熱感都在提醒他體力已經告罄，可身後窮追不舍的呼嘯聲逼着他必須前行。

“咻！”尾鞭刺破了右臂襯衫，肩膀立時火辣辣的疼。但他敏銳發現狐尾襲擊時會刻意避開竹子，沒有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

接下來，他的每一步落點都選在竹子前面，或者竹子密集的地方。

“倒是有點眼力。”

松文彬剛要奔向下一片竹林落點，就被狐尾卷住腰身，直接扔出了竹林，摔在動物清潔皮毛的沙池中滾了個圈，他迅速辨認出這是來時的路。

什麼意思，難道說九尾狐隻是想讓他滾出福生園區嗎？

“不是想活命嗎？怎麼還發呆？”

“轟！”身後兩米高的假山石被抽掉一半，砂石噴他一身，差點迷了眼睛。

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眼一閉心一橫爬出沙池沖向光幕牆前站定，等待刷臉驗證開門。

就這幾秒時間，他的肩膀、頭頂、腰間，全部被尾尖占領，靜悄悄地懸在半空。好似劊子手中刀，就等令牌扔下讓他身首異處。

“掃描通過，門已開啟。”

他努力深呼吸，平複即将跳出胸腔的心髒，也在這幾秒時間裡他确定了，九尾狐并不想殺他。

松文彬出門後并未離開，轉身看向門裡，驚詫發現視野内隻有九條柔韌的長尾。

在門關前的一刹那，他聽見九尾狐說：“再進福生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