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這才挪開目光,擡手點中課室中最高的那個人,“你今年幾歲了?來讀了幾年書?”
“回大老爺,小子今年十六歲,已讀了八年書了。”那高個子恭恭敬敬地答。
“你也先背一遍《論語》。”賈赦面無表情道。
“是,大老爺。”那高個子應了一聲,便自信開口,極為順暢地背完了《論語》。
賈赦招呼老仆,“去給他沏一碗茶來。”又對那高個子道,“你把剩下的四書五經全給我背一遍。”
那高個子僵了一下,黯然道,“不敢欺瞞大老爺,小子隻能背得四書和《詩經》,其餘四經,小子無能為力。”
“去書房給我拿一本《詩經》過來。”賈赦朝賈代儒揚了揚下巴。
“大老爺要《詩經》作甚?”賈代儒好奇地問。
賈赦理直氣壯地答,“自然是考查他背得對不對。”
賈代儒驚訝地看了賈赦一眼,随即低眉垂目,匆匆出門去拿書。
賈赦毫不客氣地走到賈代儒的座位,拿起桌上的戒尺輕磕了兩下,指向門外,“走,我們到外面院子裡再說。”
“老爺,我也要去嗎?”賈薔立馬仰臉問道。
賈赦瞪了他一眼,一揮戒尺,“去,你到外面去繼續蹲馬步。”
笑意還沒挂上臉便立刻消失,賈薔垂下腦袋,一步一挪地往外走去。
賈薔打頭,那高個子默默跟在他身後,課室中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上去。
“魯升,助薔哥兒一臂之力。”賈赦雙手抱胸,涼涼地道。
“得罪了。”魯升輕聲道,一手抓住賈薔手臂,一手拽住他的後腰,一個用力便将他提起來,三兩步出了課室。
課室中人又驚一回,再不敢拖延,争前恐後跟了出去。
不多時,學生們簇擁成一團,在庭院中站定。而賈薔單獨一人,在左邊重新恢複了标準的馬步姿勢。
賈代儒也拿着一疊書冊邁出書房,對着賈赦賠笑道,“大老爺,我将四書五經皆取了出來。”
“有勞。”賈赦點點頭,擡手取了最上頭的《詩經》,又示意身側的護衛去将書冊接過來。
他自己則坐到早命人取出來的椅子上,随意翻開一頁,看向那高個子,“你……”
“大老爺,小子名叫高遠。”那高個子忙躬身道。
賈赦點點頭,“高遠,背《幹旄》全篇。”
高遠毫不遲疑地背誦,“孑孑幹旄,在浚之郊……”[*]
賈赦又翻一頁,“背《大叔于田》”
高遠道,“叔于田,乘乘馬。執辔如組……”[*]
賈赦又問了十來篇,高遠仍是張口就來,毫無錯漏地背出了每一個字。
“你這斷句一塌糊塗。”賈赦将《詩經》遞給護衛,伸手往右一指,“到那邊站着去。”
高遠走出人堆,停到右側,學着賈薔蹲了下去。
賈赦挑了挑眉,指了一個護衛,“你去指點指點他。”
護衛應聲而去。
“多謝大老爺。”高遠恭敬地行禮。
賈赦沖他點點頭,看向中間的一大群人,“你們這些人,跟薔哥兒一樣,一本四書都不會背的,到他身後蹲馬步。”
“至少能背一本的,在這裡站一列。兩本的站這,三本的這裡,四本在這。四書背完了,會背一本五經的,站到高遠身後,會的越多的依次往高遠右邊站。”
話音落下,人群立馬動了起來,一個個按照賈赦的吩咐,排得整整齊齊。
賈赦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賈薔身後的一串小豆丁,“入家塾不足三年的,不用蹲馬步,到薔哥兒左邊站着。”
“多謝大老爺!”正歪歪扭扭蹲馬步的小豆丁們立馬笑着向賈赦道謝,蹦蹦跳跳站到了賈薔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