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穢說着自然拉住了容訣的腕,自己說服了自己。
容訣見狀眉梢挑地更高了,見殷無穢已經如此不自在,便沒有戳破少年那點依賴人的強烈自尊心。
不過向來獨來獨往慣了的東廠督主并不習慣和人如此親昵,在到了醉仙樓後主動松開了他,要了一處臨窗雅座。
殷無穢倒沒因此失落,他能單獨和容訣吃飯,沒有宮裡那些繁文缛節,更沒有需要避諱的下人,在這偌大的颍州城内隻他們二人,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愉悅的。
一頓飯吃的舒心自在,殷無穢還在抽條長身高的年紀,少年吃地很快,動作卻不失禮數涵養,再加上心情頗愉,沒一會就有了些微飽意。他放慢了速度擡眼去看容訣,隻見對方執箸一根一根地挑着菜,慢條斯理到了賞心悅目的地步。
殷無穢專注看了會,一方面想着怪不得他這樣瘦,這麼吃飯他不瘦誰瘦,另一方面手卻不自覺跟着容訣夾菜的順序,他吃什麼他也吃什麼。
少年想想就有些止不住的開心,旋即又勉力壓制住,這麼幼稚的動作被人瞧見是要笑話的,尤其在容訣面前。
少年眼珠四下一轉,努力正襟危坐,卻在下一瞬,樓下方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褐色身影,他登時望向容訣——
容訣不疾不徐地拿帕子擦淨嘴角,說了聲“上來吧”,方才殷無穢在樓下看到的人影頃刻間就到了他們眼前。
來人俯身在容訣耳邊禀告了什麼,隻見容訣臉上出現了熟悉的晦暗神情。
殷無穢頓時心中一緊,他是真的以為這一路隻他們兩人,不想東廠下屬也在暗處。他的好胃口頓時有些食不知味了起來,隻覺醉仙樓也不過如此。
禀告完事,那人立即消失在了眼前。殷無穢也沒心情繼續吃飯了,放下筷子問:“你又要去忙了嗎?”
容訣瞧着他瞬間耷拉下來的神情,不禁好笑,端起茶杯淺呷了一口,道:“不妨事,你繼續吃吧。”
殷無穢并不放心,盯着他不放。
“太子也要過來颍州,據稱已經說服戶部從國庫取了銀饷,不日出發。”容訣放下茶杯,告訴他實情。
“什麼?!”
殷無穢反應太大,容訣就多說了兩句,“無妨,不管太子來做什麼,到那時我們應當已經在頤州了,有一定時間差。咱家看善堂這邊也處置地差不多了,要不了兩日這邊的事情便能全部解決,後續自會有颍州刺史接手,影響不到什麼。”
聞言,殷無穢一顆心這才勉強放了回去。
容訣還是陪少年吃完了飯,這本是他應得的,不過殷無穢瞧着依舊興緻不高,都沒有來時那麼精神抖擻了。
容訣無奈道:“太子便是此刻就出現在這裡也不會改變什麼,他不會同咱家一路,你該做什麼就還做什麼。”
“嗯。我下午再去巡視一趟善堂,今日的難民已經少了許多,情況基本悉數控制住了,我先将全部人數登記建冊,稍後交由刺史安置。”殷無穢早早計劃安排。
容訣随他去了。
不過他不準備再出去,主要矛盾解決,難民暴動平息,又有東廠坐鎮,以颍州刺史的性子,他不會輕慢了這些難民,自有安排。
不過太子竟真請命前來,這倒是容訣沒想到的,不會是皇帝的意思,那就隻能是他自己的了。
容訣想不通,那位金尊玉貴的太子為何改了主意。
他回到驿館,之前派出辦事的二檔頭此時已完成任務歸來,房門一阖,東廠二檔頭裴钰當即禀告道:“督主料事如神,屬下已經和駐留在其他幾個州郡的暗哨取得了聯系,所有情況盡數整理在此,請督主過目。”
容訣接過裴钰呈上的冊子,一頁頁翻開觀閱,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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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殷無穢和颍州刺史分工處理好了剩下所有事宜。
有了廪倉放糧善堂治病,難民已經不再饑病交迫,身體健全早有謀算地辭别了颍州,去别處謀生了。剩下的有直接在經濟富庶的颍州做工的,也有仍在修養治病的,刺史為他們提供了暫時住宿。
朝廷銀饷即将發放,這一切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情況比預估地還要順利,颍州刺史很是高興,和殷無穢的交談也很愉快,甚至連帶之前對容訣的畏懼都忘了,熱情誠邀他二人來刺史府中款待設宴。
殷無穢本就因為太子的到來不開心,怎可能再答應刺史的邀約,當即微笑着婉拒了,留在颍州的最後一晚他自是要和容訣單獨用膳的。
兩人也沒再尋别的地方,就在驿館,讓屬下去醉仙樓打包了飯菜回來。
隻他們二人。
“明日我們就可以出發去下個州郡了。”殷無穢動作熟練地替容訣夾菜。
容訣訝異地挑了挑眉。
少年輕咳一聲,以拳抵唇:“颍州的事務提前打理好了。督主那邊應當也收到東廠查回的情報了吧,事不宜遲,咱們還是盡快出發去下個州郡為好。”
容訣不置可否,莞爾“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