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沈長青感覺到四周有什麼草藥味道濃郁了起來,愈演愈烈,鼻子,嘴巴,眼睛,耳朵,無一處不被包裹。
意識也由清晰逐漸模糊起來,深陷其中後身體應聲倒地,意識再度由模糊清晰起來。
趙家村的村口有一戶逃荒來的沈姓人家,夫妻兩人帶着一個十二歲與還在在哺乳期的孩子,在逃荒的路上死了。
傳言,天外有仙人,仙人每隔一年都會來趙家村收一個弟子,隻有交出一個十四歲以下的男孩本年才會風調雨順,否則那一年必将災害四起,不得安甯。
今年的趙家村卻沒有适齡男孩,而這戶沈姓人家生活實在困難的揭不開鍋了。
這是讓他們飽腹的同時還能徹底融入趙家村,得到趙家村的認可和庇佑不錯的選擇。
于是沈長青過繼到了趙家村村長的名下,直到那仙長騰雲來接人。
沈長青獨立在峰頂之上,心中難免驚悚,寒意從天塹下騰然升起,撲在腳腕上,幾縷寒氣形成幾道枷鎖就要把他拽下去一樣。
來的人是一個年輕俊逸的男子,仙長姚冬青對他十分滿意,将人帶走了,姚冬青是個已經築基的修士,得一愛徒,自是歡喜,便問,“你可願與我一同修仙?”
沈長青遲疑一瞬,淡淡道“不想”。
不等姚冬青回答,沈長青内心卻有一個聲音在蠱惑,‘蠢貨,你的父母他們心思不純,你就像玩物一樣被送了出來,難道沒有絲毫不甘嗎,哪怕不為日後報複,待你修得大道,得他人羨煞神态,豈不快哉?’
沈長青隻覺得神魂有些恍惚,為何眼前的景象有些虛化,那道聲音又從哪裡傳來。
十二歲,真是個陌生的年紀,如同被預言一般,事情走向在牽動自己朝預言方向走去。
他道:“我好恨,我好不甘,然後呢。”低聲呢喃,語氣甚至是可以說得上平淡。
心底的聲音有些得意,“然後你就應當說想要修仙證道,來日讓他人刮目相待!”
沈長青低頭沉思,有一副在好好思考的模樣,半晌,他道:“我恨,我不甘,豈非是該走修魔之途,方為最佳選擇。”
那忽遠忽近的聲音沉默了,不在繼續言語,而沈長青則是不受控制的回道:“我想修仙。”
畫面靜止許久不動的姚冬青又笑了起來,“這才是為師的好徒弟。”
“過來,為師給你測試靈根。”
說着,姚冬青袖口中飛出一個白色光球,光球飛到沈長青面前。姚冬青示意道:“徒兒,你且滴一滴血在上面。”
姚冬青照做,隻覺得熟悉得很,但記不起這場景何時發生過了。
隻見白色光球上閃爍着靛藍色光澤。
姚冬青大喜道:“我的好徒兒竟然是單系水靈根,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姚冬青對沈長青的教導可謂是傾盡心血。
引氣入體那一刻起,沈長青的修煉就從未停息,因着年幼時的營養不良,每一次過度費神後他總是要病一場。
姚冬青說修仙之人最忌諱身體羸弱,就要他在引起入門後先煉體,洞府開辟在凡間靈氣最濃郁的玉龍山山頂上,所以讓他每天背着一籮筐的石頭從山上跑下去再跑上來。
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姚冬青見人遲遲不歸,就下山去尋。
從看見路邊的斑駁血迹時他的心中警鈴大作,閉眼感知着山中的不平靜,捕捉一絲不穩定的氣息後迅速趕了過去。
等他趕到時,沈長青一身褴褛衣衫,破開的衣服口子能清晰的看見翻飛的血肉,好多的血随着雨水淌出來。
許是玉龍山是人間為數不多有一二靈氣的地方,這裡的猛獸開了些靈智,反倒是更加兇狠。
隻見老虎張開血盆大口,一隻利爪搭在那人血淋淋的肩膀上,沈長青一隻手掰着它上面的鋒齒,另一隻手則是狠狠扣住下齒,不讓它咬下來。
眼見沈長青雙腳站不住了,姚冬青大喝一聲,“混賬!”
随後用手捉住了一滴雨,本是流動的雨滴,到他手上頃刻化作指頭大小的冰錐。
揮手一擲,靈力包裹冰錐刺穿了老虎的喉嚨,沈長青也卸下力道,仰面倒在雨地裡,嘗了一下嘴角的血污,一股鐵鏽味。
姚冬青将人帶回去後用掉身上無數奇珍異寶才保住沈長青一條性命,更是直接向他傳輸靈力滋養靈脈。
此後,沈長青才開始煉氣期第一層真正的修習。
時光飛逝,轉眼五年,沈長青已經長成十七歲的有匪君子。
五年來,從引氣入體到如今的煉氣期四層,何談容易。
這一日,沈長青如往日一樣在婆娑湖修習水系法訣,随着劍光舞動,湖水如潮汐般朝氣朝落,水運裹挾住靈力肆意運轉。
“長青。”
沈長青聽見呼喊,放下手中長劍,側身尋聲,是姚冬青在喚他,他運氣丹田中的靈力,幾個擡步,輕松的離開了湖水中央的小島。
此處是姚冬青在凡界尋求靈力最盛之處開辟的洞府,依山傍水,利于修行。
沈長青:“師尊尋我何事?”
姚冬青眼神疲倦,“你入門已有五年之久,如今能練得練氣期四層已是天賦異禀,今日為師就要傳授更為廣大的神通與你。”
沈長青眸光一沉,沒有太大欣喜之意,斂眉輕聲道,“多謝師尊栽培。”
“你随為師來。”
兩人走到洞府一處幽暗地界,姚冬青:“長青,你先去陣法中央部打坐。”
沈長青看了看周遭的陣法布置,腦海中瞬間出現他所見的一副畫面,因而對于姚冬青的指令并沒有做出動作。
姚冬青又道:“長青?何故不為。”
沈長青仍是沒有說話。
“長青?”雖然聽上去并無怒意,聲音中也凸顯一二急不可耐。
他,在期盼着什麼。
随即又出現一道歎氣聲,“也罷。”哎
瞬間,沈長青手腳被金鎖鐵鍊禁锢住了,人也被推進了法陣,沈長青措不及防,撐着對方召喚法陣之際,召出長劍,手腕做出一個劍花動作,挑斷了桎梏他的鐵鍊。
陣法上飄着五面旗幟,沈長青一道劍氣臨空劈開,旗幟卻紋絲不動。
一道築基靈氣從背後将人橫穿,沈長青一口血漬吐出,再也無力支撐,短短幾招毫無思考時間。
他整個人癱跪在法陣中央,鮮血由胸口流出,順着身體流下,填滿整個法陣勾勒紋路。
法陣,成型了。
姚冬青在念了一段法訣之後,隻見他祭出了身體中的另一個神魂,他操控着神魂和無力抵抗的沈長青漂浮在空中。
五面旗幟倏地把他們聚攏,就在姚冬青要繼續施展術法時。
天邊烏雲狂卷,大風四起,驟雨傾盆,虺虺雷姿撕開藏在壓境的烏雲中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