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夢柳墨心跳如鼓，他盯着那魔氣，額角跳了跳。

難不成……

想法在他心底出現，他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池宿是騙他的？

池宿沒有失憶？

但想到魔尊這段時間的反應，以及任由他折騰欺負的樣子，他心底又有些懷疑，懷疑和信任交織，他背後冒出一陣冷汗，喉嚨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中年男人隻是溫和地看着夢柳墨，等着夢柳墨的反應，夢柳墨見那人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想法，他擡手，誅魔劍出現在他的手上，那白亮的光芒就好似能淨化人的心底似的，夢柳墨穩住心神，朝着中年男人行了一個禮。

“多謝前輩。”

那前輩稍微颔首，“他的傳承不留庸人，我的傳承同樣如此。”

他溫和地望着夢柳墨，“你接受他傳承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吧。”

夢柳墨：“……”

他再次行禮，“弟子夢柳墨見過……師娘。”

那虛幻的身影僵住了，他盯着對自己行弟子禮的夢柳墨，半晌後唇角蕩開了一抹無奈的笑，“那老家夥，這種時候還要鬥氣。”

“去吧，能不能得到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衣人揮了揮手，刹那間，夢柳墨眼前一陣旋轉。

幻夢，不，好似不是……

這是夢柳墨來到這裡的第一反應，這太像是他銀瞳中留下的陣法幻夢了，但是看上去又不是，至少在這裡夢柳墨沒有感覺到陣法的痕迹。

他遊走在焦枯的地面，朝着前面走着，這兒就好似被火燒過一般，一時間久遠的記憶襲來，夢柳墨的心髒猛地一顫。

他低頭，看見了自己幼小的手，那手指帶着嬰兒肥，看着軟乎乎的，是一雙被養得很好的手。

他一步一步朝着前面走去，心底不斷下沉，走了許久，眼前卻不見熟悉的景色，大火蔓延，夢柳墨赤腳踏入了廢墟中。

随處可見的屍體躺在地上，夢柳墨一路走去，發現這些屍體和普通人的屍體似乎有些不一樣，這些屍體的身上，有的長着角，有的身上多了個什麼，總之有點不像人。

心底蓦然松了幾分，夢柳墨繼續往前，滿眼都是廢墟，他沒有看見活人。

忽地，一道抽泣的聲音響起，夢柳墨視線猛地轉向那邊，隻見一個小孩跪在廢墟旁邊，他眼睛紅紅的，夢柳墨走過去，發現這人很熟悉，是池宿。

此時的池宿大緻六七歲，紅着眼睛在看他。

這是？

夢柳墨停下了腳步，眼底劃過一抹不可置信。

池宿的幻境？不，或者說是池宿之前經曆過的事情？

夢柳墨愣了好一會兒，這才走過去，跪着的小孩好似感覺到了什麼，擡起那兔子似的通紅的眼睛盯着他，夢柳墨走過去，池宿頓時戒備了起來。

他的手指接觸到了池宿的肩膀，刹那間，他眼前的畫面變了。

關卡内，池宿朝着他伸出了手，嘴裡無聲喊着哥哥，這小孩狼狽極了，身上帶着鮮紅色，渾身沒一處好地方，夢柳墨張開手，輕輕把人抱在了懷中。

畫面再變，這大緻是十六歲的池宿，殘忍刻薄，一刀一刀把人肢解，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的眼中就好似成了牲畜，紅色的小刀在他的手上就好似最鋒利的玩具，被肢解的人慘叫着，哭泣着，許久後就連慘叫也叫不出來了，就在這時，夢柳墨聽到了池宿的聲音，帶着說不盡的陰冷。

“好好活着贖罪吧。”十六歲的池宿熟練地把靈魂封印進了容器中，在容器中留下黑色的焰火，慘叫再度響起。

轉眼，成年的池宿嘴角帶着刻薄的笑，站在懸崖邊，風吹動着他的紅衣，他眼底盡是殺機，“想殺我，你們的命也留下吧。”

畫面再轉，高座上，年輕的男人坐在首位，底下跪着數不盡的魔修，那些魔修氣勢強大，但隻能跪在男人的面前，男人眉眼冷淡，把玩着匕首，朝着夢柳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帶着殺意，夢柳墨清楚地看見了男人眼底的薄涼與殺機。

一眼，夢柳墨背後驚出了一陣冷汗。

“怎麼了，柳墨？”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夢柳墨的肩膀，夢柳墨下意識反握住了那隻手，隻聽嘶的一聲響起，被他抓着的人忍痛問道：“柳墨？”

夢柳墨呆了好一會兒，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一襲紅衣的魔尊站在他旁邊，皺着眉頭問他，“到底怎麼了？”

夢柳墨搖了搖頭，松開手，他腦海中還回蕩着池宿那冰冷的，帶着殺意的眼神。

“沒事。”

他低聲道，說話間他借着池宿的手臂站起來，“我這是在哪裡？”

“你忘了？”

魔尊說：“我們已經回來了。”

“在客棧呢。”

“客棧？”

夢柳墨皺着眉頭，他問，“我怎麼記得……”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間想起自己好像确實獲得了傳承，然後跟着六長老他們離開了，再然後他拒絕了六長老回宗門的提議，和池宿一起出來了。

至于為什麼拒絕，大概就是不想池宿被發現吧，夢柳墨想，想着，他皺着眉頭，總感覺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