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止言回頭:“此處即是雲瀾府。”
沈欺是首次進府,當初他很是武斷地略過了《一炷香讀懂仙界》中的雲瀾府介紹,以緻對雲瀾的認知隻停留在“仙界名校翹楚”的淺薄階段,其他的幾無所知。初入到雲瀾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瞻仰仙府景象。
主島地勢頗高,沈欺遙遙望去,雲瀾浩瀚全貌映入眼簾。諸島春景明媚,掩映青玉殿宇,端的一派造化風光。
偌大一個雲瀾,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完的,沈欺粗略張望過,真實地贊美道:“氣派,威武,不愧是修仙勝地。”
随口感歎一句:“如果我能早些成仙就好了。”
假如他真能早些時日修道有成,必然就不會遭受這比詭谲戲文更無常的命途了!
“此時入府亦不晚的。”蔚止言道,明眸湛湛,神态澄澈。
這麼個舉世難覓的神仙人物,三分體貼七分信任地望過來,實在是叫人不能不動容。沈欺于是附和道:“三府主說的對。”
沈欺一朝跻身雲瀾,便不怎麼再擔心置身血雨腥風了——畢竟雲瀾弟子數以百計,各個地處仙界八卦中心圈本圈,手握仙界一手熱門消息,而沈欺化為其中一名普通弟子,順利地泯然衆人矣。
卿半夏對沈欺道:“小沈,你還缺一道入府試煉,不若在這裡補齊了吧。”
雲瀾府誡有言,欲入府成為雲瀾弟子,除了報名、筆試、試煉的常規流程,還有一套方式。便是通過府主推薦,則能免去報名和筆試,隻需通過入府試煉即可。
每回雲瀾府招生,說簡易也簡易,說嚴苛也嚴苛,試題包羅萬象無奇不有,錄取結果更往往出其不意。有神仙曾頻頻落榜,意圖走府主推薦的捷徑,誰料這捷徑比大道更加曲折坎坷,建府以來得到府主垂青的幸運兒屈指可數,最終悻悻放棄,不敢再強抄近道。
沈欺受府主邀約進入雲瀾府,算不得壞了雲瀾章法,隻需補上入府試煉,确是名正言順的雲瀾弟子了。這等關節,卿半夏已經知會過他,所以他應道:“二府主說的入府試煉在何處進行?”
卿半夏率二人移步稍許,至一座光可鑒人的鏡台。
“就在此地,雲瀾觀鏡台。”
觀鏡台坐落于雲瀾府入口,是出入雲瀾府的必經之地。這是座圓形高台,其形如瑤台鏡。觀鏡台可鑒惡孽,觀真假,心術不正者在台前無所遁形,入府試煉也在觀鏡台内進行。
雲瀾入府試煉講究快狠準,走的是随到随試的路子。卿半夏道:“入府試煉不需攜帶法寶仙藥,仙友直接進去即可。”
蔚止言善意提醒他:“觀鏡台試煉因人而異,并非強求修為,亦無須為此憂心。”
沈欺充分保持了鹹魚的心态:“二位放心,我不會太緊張的。”
說罷,一身輕松地踏進觀鏡台。
卿半夏顯然對自己的眼光相當自信,道:“蔚然,你說他多久能從觀鏡台裡出來?”竟是确信沈欺能一次通過入府試煉了。
蔚止言未作多想:“不出一個時辰。”
“哦?”
卿半夏興緻勃勃:“這麼看好他?”
蔚止言道:“觀鏡台下觀人心,入府試煉本就是心性為重。”
眼見觀鏡台裡浮出光芒,将沈欺團團包圍,而後少年身形随光芒一道,融入了觀鏡台中。
蔚止言目睹沈欺踏入觀鏡台,說:“煞氣入體未見驚慌,為赤鱗珠所擾不亂陣腳,被人道破身份仍淡然處之,受雲瀾邀約時沉着以對。”最後,不疾不徐道:“此等心性,入府試煉于他是舉手之得。”
卿半夏連連颔首,以示贊成:“更要緊的是,初見銜雲公子,還能坐懷不亂。”
蔚止言靜默了一瞬。
而後,斯文有節地回道:“半夏這話,叫我不知該從何接起了。”
卿半夏大笑着聳了聳肩:“不用接,承認你銜雲公子的大名就好了!”
蔚止言不動聲色:“半夏謬贊了。”
半路趕來的關晨賦如墜雲霧:“???你們都在說什麼?”
“晨賦來了啊。”卿半夏如此這般,給關晨賦說了一通。
關晨賦沒忍住,朝觀鏡台看去,可惜沈欺人影已經沒入鏡台裡。他砸了咂嘴:“按你說的,這靈脈不尋常得有些厲害啊,居然長在凡人身上?”
“怎麼,你歧視凡人啊?”
關晨賦慌張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好。”卿半夏道,“總之,他的身份,你記得千萬保密。”
“沒問題,這個你放心。”關晨賦滿口答應。
其後才覺出不對:“等等,我們這算不算是在仙界私藏凡人啊?萬一被天庭查出來了怎麼辦?”
憑沈欺非仙的身份,放在其他仙門學府,是難有這個魄力說招就招、還替人隐瞞身份的。仙界唯有雲瀾府一家,門風獨樹一幟、不拘一格,看重弟子品行心性,對于修為或身份并不過分在乎,才敢做出這般舉動。
卿半夏豪氣幹雲:“你怕什麼,仙界治安條例有誰能比我更清楚的?裡頭可沒有規定,要将通過仙蹤隐來到仙界的凡人貶回去,我們怎的就是私藏凡人了?”
關晨賦:“話是這麼說,天庭也沒規定不貶回去啊……”
“不要緊,天庭是沒工夫計較這個的。”
卿半夏毫不擔心,話是沖着關晨賦去的,卻若有所指地看了眼蔚止言:“再說,我們這不是還有殺手锏嗎。”
“……你說蔚然?”
關晨賦頓時了悟,露出個歎服的眼神:“原來如此,半夏果然高明。”
蔚止言聽了,略展微末笑意,沒說什麼,隻擡了眼眸,專注觀察着觀鏡台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