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驕生來孕痣便淺,性子又跟着殺豬的爹學得兇悍,模樣也不顯,因此縱是柳老大家在莊戶人家裡算是家底子不錯的,又隻有他一個小哥兒,這親事也頗為不順,上門提親的無一不是歪瓜裂棗。
小錢氏這話無疑是往柳天驕肺管子上戳,但他本人倒是不怎麼在乎,無他,他這人平生愛好就兩樣,一是掙銀子,二是吃喝。
當然,掙銀子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吃喝,對這婚姻大事實在是沒有興趣。
因而聽小錢氏這麼說,他火氣反倒是降了些,”說親做什麼,我爹養得起我,不像有些人,上竄下跳的就想把自個兒親姑娘賣個好價錢呢。"
小錢氏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大嗓門一吼,便向周圍人嚎道:“大家瞧瞧,這柳老大家的哥兒便是這般沒有教養,我好心來關照他家生意,哪料他對着親嬸嬸一番辱罵,我這胸口呀,不行,氣得要疼死了。”
見小錢氏一邊說一邊捂着胸口,裝得煞有介事,周遭不明就裡的路人也開始指指點點。
“小哥兒這般行事确實不妥。”
“這性子,要是在我們村,早就押着跪祠堂去了。”
“當初柳老大家的去了的時候我就說,還是要再娶一個,這小哥兒沒人教養怎麼行。”這是柳天驕他小爹頭七都還沒過,就舔着臉上門說媒的王媒婆,“看吧,不聽我的,這下壞事了吧。”
尋常小哥兒要是被這麼說早就羞得要死要活了,可六歲就打遍村裡那群小屁孩兒的柳天驕會在乎?
他眉眼往下些微一耷拉,看着低眉順眼了些,朝着小錢氏道:“二伯娘,今日是我說話沖了些,要不我給你割一兩肉賠個罪?”
小錢氏一聽肉整個眼睛就亮了一圈,隻是才一兩,打發叫花子呢?
“肉不肉的不打緊,隻是你這脾氣實在是過了些,諒在你年紀輕,我就不與你計較了,就把這塊兒給我包起來把。”
柳天驕把她指的那塊肉往稱上一放,然後大聲念出來:“四斤二兩,這可太多了,我做不得主,要不等我爹回來再說?我爹收豬去了,說是午時回來,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
四斤二兩,尋常人家過年過節也不一定買的了這麼多了,誰不眼饞啊,圍觀的人看小錢氏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憑啥讓她白占這便宜?
紛紛又善解人意地勸說了起來,“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哪有一下子拿這麼多肉的?”
“就是,道個歉就完了。”
還有人直接說,“那哥兒說的也沒錯,這麼愛占便宜,估計真能做出賣兒賣女的事情來。”
小錢氏被氣得大聲辯解,說自己沒想貪便宜,但周圍人都不信她,又想着柳老大要回來了,隻得大罵幾聲後悻悻離去了。
柳天驕看着她慌裡慌張的背影,冷笑一聲,把攤子一收,肉包好了放回闆車上乘着涼水的桶裡,拖着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