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衍驚慌的怒吼沒喚醒李閱川倒是喚來了左鄰右舍的隊員,大家趿拉着拖鞋衣冠不整叮叮咣咣沖進門,又齊齊中邪般定在門口。
天娘咧!
老闆和小川抱在一起噜!
隊員們進門的一刹那,李閱川目光蓦然一凜,隻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就迅速恢複清明,他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笑,解釋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隊員們沒看到剛才的景象,自然而然也認為摔倒是因為傷處未愈,大家七手八腳把人扶到床上,劉小天還囑咐了幾句好好養傷。
季青衍雖然沒說什麼,但大家誰也不傻,潮水般自覺撤退,轉瞬間屋裡又隻剩下了他們倆。
李閱川半靠在床頭,如同剛剛跑完三十公裡後的乏力,可季青衍分明還看出了失落,仿佛美好的肥皂泡被人拿針頭無情戳破,而他就是那根針頭。
他猶豫着問:“小川,你.....我.....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今晚我在這屋陪你睡吧!”
不得不說季青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最起碼一秒就能夠讓李閱川靈魂馬不停蹄火速歸位。元神合一的人立馬坐直,“不害怕不害怕!!”
失望的情緒在季青衍臉上一閃.....定住,他癟嘴給自己争取道:“我覺得你應該害怕,你剛才都吓癱了.......”
李閱川阖眸呼出一口氣,脊背緩緩貼上深綠色的床單,精神極度緊張後的脫力感讓他不願在其他事情再耗費精力,“......算了,你想睡就睡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季青衍卻沒有想象中開心,好像這隻是他胡攪蠻纏來的一樣,他想要的明明是暧昧的拉扯。
既然是拉扯,那就得有拉有扯,但李閱川就像寬廣的大海一般,無論季青衍是深潛還是上浮,都任他。不僅沒有一絲波瀾,連回應都少得可憐。
季青衍自認絕非傻白甜,但總覺得自己在李閱川面前就是個彈玻璃球的小屁孩兒,他的心思、他的喜怒、他的言外之意都在被李閱川以成年人的視角審視。
他希望在隆冬的夜裡可以和李閱川擠在一間窄小的宿舍,說說話也好,一起吃點夜宵也好,哪怕一晚上沒有身體接觸,也足夠他感覺到幸福。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愉悅與高潮,遠超□□。
純成這個樣子,連季青衍自己都意外。
但季青衍覺得在李閱川看來這是負擔,好不容易從老闆家裡搬回自己的宿舍,卻依然被緊抓不放,連個安生覺都不能睡。
委屈湧上鼻腔,季青衍從空床上蹦起來,“我不睡了,我上樓!”,說完叮叮咣咣跑了。
李閱川默默轉身,額頭抵上冰冷的牆面,随後将被子往上拽,蓋住半張臉。
臨開飯前,季青衍就率先沖進食堂,打完飯就找了個正對大門的位置坐下。
隊員們三三兩兩結伴走進,季青衍自動模糊掉别人的臉,一顆心怦怦跳着等李閱川。
過了大概20分鐘,李閱川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季青衍視神經形成的鏡頭内。李閱川直接從宿舍過來,所以沒穿羽絨服,隻穿着基地配發的短款薄棉夾克。
雖然路程不長但這會兒正北風呼嘯,凍得他鼻尖發紅,李閱川單手攏衣領子,另一隻手推開食堂大門,隻一眼就看到正前方炯炯有神如偵查探照設備一般的季青衍。
李閱川刻意避開季青衍的視線,吸吸鼻子去取餐盤打飯,然後就近回身與人拼桌。
季青衍看着左前方與人邊吃邊聊的李閱川的背影,憋悶到筷子都拿不穩。
大概是同桌的隊員關心傷員,李閱川擰着身子指了一下肩胛骨,一群老爺們之間沒那麼多忌諱,對面的隊員直接起身站到李閱川背後,揪着他的衛衣領子探頭往裡看了幾眼,随後拍了拍李閱川的肩膀,又呼噜兩把他的後腦勺。
李閱川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季青衍的方向,除了一盤幾乎未動過的飯菜,空無一人。
季青衍沒回他那大得離譜的宿舍,也沒回辦公室,自己順着操場溜達了一會兒直接一屁股坐在路邊。
以他近30年的人生經曆來看,絕大部分的情緒都是複雜的,比如高興時大多混合着得意,失望時八成混合着不甘,但此時他隻有單純的難過。
不想反擊也不想改變,就隻是孤零零坐在路邊紅眼睛。
“起來,多涼啊”,一隻寬厚的手掌伴着腳步聲出現在頭頂。
這個聲音哪怕在夢裡季青衍都不會認錯,可他不敢擡頭,他知道隻要看到李閱川的臉,他一定會哭出來。
這太丢人了,明明李閱川沒把他怎麼着......
李閱川看季青衍像隻鴕鳥似的不擡頭也不擡手,索性半蹲在他面前,“回去再吃點東西吧。”
“不用你管,餓死我”,季青衍的聲音從兩條胳膊肘的縫裡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