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人一瞬間的慌亂盡數落在邢軍眼裡,那一刻邢軍還有一份不合時宜的慶幸,慶幸李閱川沒打算瞞自己。但李閱川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拿不準想法。
“他是老闆,我當然要跟他走得近。”
邢軍被李閱川的坦然弄一愣,咂摸了足有十秒才繼續問:“你想升官?”
在“四海”每升一級,對應工資漲幅都有幾千元,李閱川覺得這個問題簡單到無須費心辯解,“如果能升的話,當然想啊,多掙錢。”
在李閱川的認知裡,民營企業不比官場仕途,他沒有官瘾卻有錢瘾,能多掙錢自然是好事。
邢軍暗自松了一口氣,“你這麼說也沒毛病,畢竟你們家都指着你呢。”他和李閱川之間多年情誼深厚,彼此知根知底聊到家裡也不尴尬。
李閱川點點頭,“是啊,我還想着再攢點錢給我哥送進綠島的專業康複機構呢。”
“哎”,邢軍歎氣,“都難,我媽上個月在門口摔一跤,還好你嫂子及時發現了,要不我都不敢想......”
李閱川極少跟人交底自己的家庭情況,這麼跟老大哥敞開聊聊也給自己松快松快,兩人一唠就是一個小時。
臨走前邢軍語重心長告誡李閱川,“小川,咱們是普通人,和那些富少爺注定走不了同一條路,你自己多長個心眼兒”。
李閱川抿嘴點頭。
邢軍走後,李閱川立刻打開内部系統。他以往很少關注總任務單,隻看單獨下發到個人的任務明細,此時他把自己的任務安排放到全隊總表中,短短幾分鐘就發現了問題。
給他安排的任務都是錢多、事兒少的“俏活兒”。
再通俗點說,就是人人搶着幹的優質任務。為公平起見,隊内的優質任務都是輪流分配,但李閱川如同天安門升旗儀式中的那根旗杆,任憑國旗一日一換,我自巋然不動。
所有任務中,隊員們最喜歡的就是目的地為發達國家的小範圍境外安保任務。
說得糙點就是給出去旅遊泡妞的大老闆撐場面裝X,這種任務不僅吃得好睡得香,并且危險系數極低,最多也就是碰上個飛車黨小毛賊。
最最重要的是,津貼高啊!
另一種比較吃香的就是大規模安保任務中的某幾個位置,比如監控室,比如調度員,不僅風吹不到雨淋不着,而且不用直面沖突。
李閱川盤點自己最近兩個月的任務,發現全都感人到離譜,怪不得隊員們最近看他的表情怪怪的。
這麼直白的偏護,必然超出了老楊的權責範圍,是經誰授意的想都不用想。
他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寒意漸濃的枯枝,牙齒上下磕磕,決定等這次從法國回來後再請季青衍吃個飯。
李閱川一走,季青衍又恢複成了矜貴的文藝青年。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趿拉拖鞋晃悠到從歐洲空運回來的價值72萬的原裝咖啡機面前,經過8道程序給自己鼓搗出一小杯意式濃縮。
咖啡做好之後,外賣也差不多到了,把夾着軟嫩松露炒蛋的帕尼尼從紙袋子取出,放進精緻的銀盤,再伴着悠揚的古典樂,坐在布滿陽光的落地窗前。
享受完美好的上午後,接着享受美好的下午,去美術館溜一圈,或者去商場買兩件衣服,再或者替他爸去各家串個門。
他家的集團自從幾年前拓展能源業務以來,他爸作為老闆整個人忙得腳不沾地,很多人情往來的事情都交給了獨子季青衍。
今天就是約好去齊家的日子。
季青衍算好時間,拎上禮物開車直奔齊家在京郊的别墅,一進門就嘴甜喊人。
齊子維的媽媽張迪從季青衍還是個小豆包時就喜歡這個活潑潑的孩子,白嫩嫩的小男孩,每天眨巴着大眼睛,小嘴嘚嘚嘚不閑着,看着都喜慶。
齊子維的爹也就是院長齊興海,聽着聲從書房出來,邊走邊摘老花鏡,“青衍來了啊,快坐,嘗嘗我新得着的好普洱~”,說罷一指自家兒子吩咐道:“子維,給青衍倒一杯。”
齊子維樂呵呵給季青衍倒茶,然後用腳把季青衍帶來的東西歸置到儲物櫃前。
對于這個有些失禮的舉動,季青衍就跟沒看見一樣,絲毫未覺冒犯,連齊子維的爹媽都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