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建立了Evolens,回到沈氏也是為了配合沈志文演戲,想辦法拿回我媽媽的公司……”
林榆面容冷淡,月色下的清隽身影卓然而立,“現在倒是長嘴了。”
身上的制服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了酒漬,兩人目光交彙,卻像是透過一層厚厚的玻璃,看不清摸不着。
沈君珩在顧慮什麼呢?擔心自己會暴露他的計劃嗎?林榆在無數個夜晚躺在床上幻想着他們美好的未來,想象着有一天沈君珩可以獨當一面。
因為皮膚饑渴症,他和所有人都保持距離。但為了沈君珩,他可以放下身段,願意在他面前展現出最真實的自己,依賴他,愛慕他……
信任是任何親密關系的底色,它既是一種狀态,也是一種行為。沒有信任的愛情就像一望無際的大海,漂泊其中找不到歸宿。
仔細想想,Eric,凱雲科技的總裁。齊遠,那個被稱作是高中同學的小弟?每一個好像都比他和沈君珩更親近……
他們都知道的事情真相,為什麼偏偏将他蒙在鼓裡?他們真的是在一起的伴侶嗎?沈君珩真的有好好考慮過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不告訴自己真相,是不信任林榆,還是真的隻是把他們之間的關系當作玩玩而已?
呵,也是,沈君珩那個喜歡撩撥人的樣子,指不定以前在美國是個萬花叢中走的花蝴蝶呢,又怎麼知道如何一顆心對人?
林榆将煙遞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在胸腔内流竄,喉嚨像是被粗砂紙摩過一般難受,如果可以,以後再也不要碰煙了……
沈君珩看着林榆緊皺的眉頭欲言又止,擡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林榆盡力穩住自己的聲線,哽咽道:“沈君珩,你不信我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沈君珩猛地一擡頭,心裡倏然一跳,看着林榆滿臉的淚痕,下意識想要上前,腿卻像被灌了水泥不敢往前一步,他喉嚨發緊,聲音顫抖,“沒有,沒有,我沒有不信你,我隻是……我隻是擔心會波及到你,你為了沈氏費心費力,不能因為我……”
明明已經入夏了,為什麼還會覺得冷呢?
林榆仰起頭,不讓眼眶裡的淚落下,他輕歎一聲,“沈君珩……我不需要這種保護,你懂嗎?”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每年各公司想要來挖他走的獵手數不勝數,他待在沈氏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熟悉了周遭的環境和工作,他懶得去其他地方重新适應。
還有很重要的一層原因是因為,現在的沈氏,有沈君珩在,他以為沈君珩會需要他的幫助……
比起沈君珩自以為是的保護,他更希望自己是能和他一起風雨同舟的人。
沈君珩眼神微黯,雙手攥得死緊,指骨微微泛白,他看着林榆緩緩起身,灼熱的煙蒂觸及他細白的指尖,看得沈君珩心髒抽痛。
林榆靠着牆緩緩站直身子,像是感受不到指尖傳來的疼痛,麻木地将煙頭丢進煙蒂桶,他機械地移動着腳步,步伐緩慢而沉重。
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沈君珩隻覺得自己的心口像火燎般疼痛,他慢慢跟在林榆身後,保持着一段距離,視線始終鎖定在他落寞的背影上。
他見過很多面的林榆,見過工作時對他嘲諷的林榆,受傷時窩在自己懷裡撒嬌的林榆,吃到小蛋糕開心腼腆笑的林榆,唯獨沒見過因為他哭泣的林榆……
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自以為是的保護,給了自己最愛的人難以言喻的傷害。
林榆渾渾噩噩走回家,麻木地用臉部識别進了門,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裡蜷成一團,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他攥緊拳頭,強忍着不讓他們落下,可卻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難過,嗚咽出聲……
沈君珩,你這個大混蛋……
公寓隔音很差,門外的人就那麼站在門口守了一夜。
當天晚上,沈氏集團就收到了林榆的辭職信。
清晨窗外的喧鬧聲不斷,林榆睡的本就不安穩,這下是徹底清醒了。他擡頭看了眼卧室,輕拍了下臉,自己怎麼又睡到客房了……
卷土重來的夢魇讓他睡的十分不安,這不是個好兆頭。失眠、睡眠質量下降、焦慮不安是他皮膚饑渴症發作的前兆,他看了看滿是沈君珩生活氣息的房間,不禁苦笑,習慣真的太可怕了……
他掬了一捧清水潑在自己臉上,看着鏡子裡那個頹廢的人心裡一驚,紅腫幹澀的眼睛裡滿是紅血絲,憔悴的面容,微微發白的嘴唇。
昨晚的畫面曆曆在目,辛辣的煙草味和苦澀的心酸,無一不在勾起對沈君珩的回憶,想起那個人心裡還是一陣鈍痛,鼻頭一酸,林榆趕緊又潑了自己一臉水,不能再想了,經曆一次就夠了……
從小時候的兔子玩偶,那個擁抱,沈君珩就已經在林榆心裡打下了烙印。不管是之後沈君珩為了救自己摔傷一條腿,還是在父親生病時對自己的慰藉,林榆都已經放不下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