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綻眨巴眨巴眼睛,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這才就着沈遲遞過來的吸管連喝了好幾口水,把退燒藥給吃了。
幹涸的喉嚨得到了水分的滋養,整個人也終于有了點兒力氣。
半夜兩點多,蘇綻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認認真真地捧着沈遲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遲哥說喜歡我。”
沈遲愣住。
截止到這一刻,他才恍惚地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在模糊蘇綻的愛,學生時代他曾被蘇綻一把從泥地裡拉了出來,後來他苦尋無果,天真地以為小少爺這是玩玩就走。
重逢至今,他自以為蘇綻是那個死纏爛打的人,其實不然。
蘇綻是那個一直在用一顆真心捧着他的人。
沈遲手裡還端着蘇綻喝了一半的水,他顧不上,顫着右手去掰蘇綻的腦袋。蘇綻的後腦勺很圓,像苛刻的藝術家一樣,幾乎是一個标準的球體,沈遲的手掌攏着他,偏過頭,與他接吻。
蘇綻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很配合,即便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但在沈遲舔他牙縫的時候還是會很主動地張開嘴,甚至還挑逗着主動伸舌頭。
說他浪不是平白無故的。
沈遲念着他在發燒,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太久,兩三分鐘就分開了,唇齒間扯出銀絲,沈遲用指腹抹了抹蘇綻的嘴唇,動作與那天晚上相比簡直如出一轍。
沈遲靜靜地等他像小貓舔毛一樣舔好了自己的嘴唇,安靜片刻才注視着蘇綻的眼睛開口:“喜歡你。”
遲哥喜歡你。
蘇綻受寵若驚地張開嘴,蒼白的小臉上很快浮現出一抹紅暈,緊接着從耳朵蔓延到脖頸,像少男初被表白的嬌羞,轉頭一掀被子蒙頭鑽進去了。
耳邊隻剩下沈遲的低笑聲。
自然,這些事情蘇綻都是不記得了的,他生病的時候會斷片兒,比喝醉了酒還要嚴重。
此時此刻,蘇綻滿懷期待地看着沈遲舉着體溫槍在自己額頭上“滴”的一聲,然後趴過去看體溫槍上的數字。
“36度九。”雖然聲音還啞着,但明顯有勁兒多了,他沖沈遲炫耀,“我就說我不燒了吧!”
沈遲已經被他這場病吓壞了,聞言也實在誇不出什麼來,将體溫槍收好,又替蘇綻倒了一杯溫水。
“怪我。”沈遲擡眸說,“我實在沒想到你的身體這麼差。”
那天晚上因為蘇綻鬧得那點兒别扭,沈遲把人逼得有些急了,床頭櫃裡的用完了之後就沒再戴,發燒是在所難免的。
但沈遲真沒想到蘇綻現在會這麼弱不禁風,陸哲打個針還要聽他哭。
沈遲微微抿了一下唇,沒提這件事,反而問:“這幾年你都在做什麼?”
他伸手在蘇綻的屁股上捏了捏,評價道:“虛了。”
蘇綻一邊不服氣一邊臉紅,心裡其實别扭極了,他屁股還疼着,但不想再被沈遲捏住什麼把柄,因此在他的手捏上來的時候咬住了後槽牙,硬是一聲都沒吭。
但他心裡知道沈遲問的是他這些年的工作。
沈遲手上不松力氣,蘇綻被他勾得面紅耳赤,偏頭不去看人,把自己的半張臉都埋到枕頭裡。
僵持了一分鐘左右,蘇綻哼哼唧唧地開口:“在北城的波墾利大街上賣過畫。”
沈遲松開手,掌心在蘇綻屁股上揉了揉,是讓他放松的意思。
蘇綻知道他不舍得在這種時候折騰自己,終于順着沈遲的動作輕輕地呼出來一口氣,但是臉上的紅仍然沒有退下去,反而有一些愈演愈烈的趨勢。
沈遲坐在床的一側,一雙冷冽的眸子終于被床上的人捂出了些許熱氣,他用捏過屁股的手撥了撥蘇綻的頭發,見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又乘勝追擊,在蘇綻的腦袋上揉了揉。
喘息間已經滿是愛憐,沈遲實在忍不住,終于将埋了許久的困惑問出口:“沒有上大學嗎?”
蘇綻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唇,眼睛直視着前方很久,直到眼睛開始失焦才将目光投向了沈遲。
他擺出喜歡的笑容,眼睛彎起來,嘴角露出整齊的牙齒,反問:“怎麼,你嫌棄我啊?”
這就是默認了。
蘇綻當年沒有參加高考,自然也沒有去上大學,曾經在一中裡最為耀眼的人就此消失,再也不提自己的過往。
七年前的夏天,沈遲被鐘老頭接到家裡,鐘秀秀收了他的手機,切斷了他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他把三年的努力付諸在那短暫的兩天裡,企圖考完試就可以與蘇綻見面。
誰知一等就是七年。
沈遲覺得好像有人在自己的心尖上揪起了一角,一顆心密密麻麻地疼,他怅歎一聲,托着蘇綻的後背将人擁在懷裡。
他輕輕地順蘇綻的頭發,嗓音發啞,張嘴竟有些哽咽:“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