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第二天,蘇淮生和林芮趕去見一位美院的教授。
家裡一下子空了下來,蘇綻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立刻大包小包地把自己搬到了沈遲的房間,孫阿姨問他這是幹什麼,蘇綻說要多向同學請教問題。
都是男生,孫阿姨也委實沒有想太多。
比起他們緊湊的學習生活,因為暴雪而偷出來的這幾天假期就顯得格外枯燥無味。
沈遲帶了習題,不調情的時候就坐在桌子前面随手刷題。蘇綻不愛學習,自然而然霸占了飄窗的位置,抱着速寫本随手勾勒。
他餘光掃過沈遲學習的側臉,臉上卻要裝成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鉛筆勾勒出一個極其冷峻的影子,在紙張的右下角寫上“S”,想了想,又把這個字母補充成“Shen”。
這是他送給沈遲的第一幅畫,明明已經畫完了,卻還捏在手裡扭扭捏捏地不肯送出去。
沈遲寫完手裡的一道題,翻轉筆端,輕輕敲擊桌面,“拿過來看看。”
蘇綻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小少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還是較為聽話地把速寫紙從本子上撕下來,單手捏着拿給沈遲看。
沈遲沒接,目光落在蘇綻的腳上,發現他從飄窗上下來沒穿拖鞋。
椿城是一座偏南的小城市,沒有暖氣,耐不過蘇家财大氣粗,壁挂爐和空調開得很足。
蘇綻注意到他在看什麼,裹着白棉襪的腳趾動了動,無所謂道:“又不冷。”
沈遲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起身去飄窗下面拎回了蘇綻的拖鞋。
這就沒有不穿的道理了。
男孩兒的腳背被包裹在白色的毛絨拖鞋裡,露出修長漂亮的踝骨,沈遲隻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下去。
他拉過蘇綻捏着速寫紙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腕上揉了揉,蘇綻就隻能将那張速寫交了出去。
沈遲卻沒松手,拉着蘇綻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兩個人一起靜靜地端詳天才少年畫的速寫稿。
然後他們就趁着孫阿姨午睡的時間浪費了一紙簍的衛生紙。
暴雪第三天,學校打來電話,通知全體學生返校上課。
一周後,學校迎來了一年一度但今年格外隆重的文藝彙演。
這天的彙報廳人滿為患,看台甚至坐不下,高一的學生們自己搬了凳子坐在連廊上。
蘇綻和沈遲是跟着班裡一起到的,他倆個子高,很自覺地坐在了最後一排,邊上杵着一個呆呆木木的齊思昂。
他們畢竟是高三,和那群可以撒開了玩的高一學生不一樣,前段時間暴雪放假,他們已經毫無負擔地活了幾天,回來之後就被鐘秀秀壓得很緊。
就連這次文藝彙演也是有很多人帶了作業的,沈遲就是其中一個。
蘇綻沒帶,他有更操心的事兒。
高三的學生沒有節目,但蘇綻卻為此忙活了很久——藝術節的海報是他做的。
這次校慶很隆重,學校下了血本兒,LED屏、音響、燈光、舞台搭建都力求完美。
主持人用話筒強調了紀律,伴奏響起,整個會場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燈光随之亮起,蘇綻在暗中猛地戳了戳沈遲的胳膊,“看看看看!”
沈遲和齊思昂一起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舞台中央的LED屏上率先亮起光斑,随即點點散開,又在目不暇接之際彙聚成一中的校徽。
富有流動感的圖案,有沖擊力的色彩,密而有序的構圖,這是蘇綻的設計。
沈遲坐在人群的最後方看着LED屏上徐徐展開的圖案,劇烈的撞擊感讓他眉梢一挑,早就知道蘇綻前段時間在做校慶的設計,但他的保密工作相當到位,即便是沈遲也毫不知情。
現在一看,才隻覺得驚豔。
蘇綻是整個一中公認的少年天才,出身藝術世家,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央美的大門,這些沈遲都是知道的。
但百聞不如一見,再大的名頭都沒有親眼見到來得實在。
認識這麼久了,沈遲還是第一次見到蘇綻在設計上的天賦,這就像是别墅樓梯上方懸挂的西方藝術畫,各種顔色雜糅一處,是被命運交織起來的長長的繩索。
LED屏幕上的動畫終于播放完畢,Logo的末尾留下了設計者的名字——蘇綻。
台下響起一陣歡呼聲。
陸哲隔着人群沖蘇綻吹了個口哨,場地太黑看不清他的嘴形,但依着蘇綻對他的了解,這人說的必定是“綻綻好樣的”無疑。
不耍酷對不起前段時間的幾百張設計稿,蘇綻擡擡下巴,回了陸哲一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