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
玩個手機怎麼就犯大事兒了!
蘇綻自己心裡是不信這話的,生生耗了小半天,午睡過後被林聽敲門叫起來,一句“哥你要不還是去趟學校吧”瞬間清醒。
蘇綻不太相信,“你真犯事兒了?”
林聽顯然不願意承認,但蘇綻的目光始終盯着他,他又不得不點了點頭,“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班主任說他在學校等你,等不到就要來家訪。”
他們倆哪有家,總不能讓班主任去找外婆。蘇綻兩眼一黑,從抽屜裡摸出一粒消炎藥吃了,單手揪住林聽的後衣領把人送上了車。
蘇綻這個哥也确實不太上心,到了學校才知道林聽原來在十五班,班主任姓吳,是個帶着方框眼鏡的中年男老師,蘇綻打聽了一句,教政治。
當家長的,在外面什麼樣兒都要收起來,見孩子班主任的時候還是要闆闆正正的。
時隔七年重返故地,蘇綻難免生出一陣恍惚,上樓梯的時候腳步虛浮。
吃的藥挺管用,現在虛主要是因為太過恍惚,七年過去,一中的主教學樓竟然沒有變,林聽上課的樓層也在他們當初那一層。
教學樓的牆壁重新粉刷過,張貼欄裡換了新的照片,蘇綻站在往屆優秀畢業生那裡久久未動,直到林聽叫他,他才回神似地轉過了頭。
他看見了。
2014屆優秀畢業生——沈遲。
照片上的人還是當初冷冰冰的樣子,但蘇綻沒見過那張照片,他想那有可能是畢業照。蘇綻腳步一頓,随即快速跟上走在前面的林聽,心裡卻忽然泛上一陣苦澀。
他也沒有畢業照。
吳老師信守承諾,這天果然一直都在辦公室等着,直到蘇綻和林聽敲門進來才起身相迎。
他大概沒想到林聽的家長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但畢竟是做老師的,什麼人沒見過,握手的時候就直接問了:“是林聽的哥哥吧?”
蘇綻個子不如林聽高,但倆人五官長得有些相像,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兄弟。
這間辦公室蘇綻以前來過,此時難免有一些故地重遊的心情,跟老師握手之後才略顯局促地坐下,問:“聽說這小子犯事兒了?”
吳老師看了林聽一眼,徑直從小孩不服氣的目光裡看懂了所求,幹脆拉開抽屜将沒收的手機推出來,交給蘇綻:“學校規定,在校期間是不允許帶手機的,但班裡有些學生家遠,難免有要和家長聯系的時候,所以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點點林聽的手機,語氣并不急躁,反而有些循循善誘,“但是上課玩就不應該了吧?”
上學的時候不管多沒規矩,當了家長就隻能乖乖坐着當鹌鹑,“是,課還是要聽。”
他自己上學的時候就時常不聽課,這話說起來難免心虛,吳老師被他的語氣激得噎了一下,笑笑說:“手機可以帶,到學校就放到我這裡,用的時候打申請。”
蘇綻詫異了一瞬,越發覺得吳老師輕拿輕放,這事兒看起來實在用不着請一次家長。
硬椅子坐着不太舒服,蘇綻挪動着換了個姿勢,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應該的,要是沒有别的事兒……”
話一出口就被打斷,吳老師果然說:“别急,還有件事。”
他朝旁邊抱着失而複得的手機的林聽一指,“你先出去。”
林聽這孩子不傻,自己犯了什麼事兒自己清楚,知道老師這是要告自己的狀了,隻能“喔喔”兩聲先退出去。
臨走之前給他哥一個眼神,别生氣别生氣。
小孩兒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有手機就被哄好了,出去的時候像個人高馬大的小鹌鹑,連關門都輕飄飄的。
蘇綻更像鹌鹑,和吳老師同處一室的時候總能想起陳主任——他學生時代唯一一個真怕過的老師。
吳老師确定林聽走遠了才開口說話:“這個年紀的孩子,又是剛上高中,随大流追求新鮮感很正常,男女生之間有點兒什麼也很正常。”
蘇綻眨眨眼,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問:“他早戀了?”
“不算是。”
蘇綻的心剛放下來一點兒,很快又聽見吳老師說:“但是比早戀的情況要嚴重一些。”
蘇綻猛地屏住呼吸,腦子裡飛快地翻找學生有可能犯得錯誤,最後想到林聽可能受什麼處分。不會被開除吧?那他可能就得帶林聽回北城上學,可沈遲怎麼辦!
吳老師看出來眼前的人在走神,輕輕咳了一聲,卻沒着急進入正題,而是問蘇綻:“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眼熟。”
吳老師皺了皺眉,“您貴姓?”
蘇綻“唔”一聲,立刻站起來,頗有禮貌地說:“我叫蘇綻,以前也在一中上學。”
上學的時候是椿城首屈一指的小少爺,家世太過優渥,成績也不錯,央美看重的學生,學校裡的教職工大多都認識他,蘇綻不由得以為吳老師聽說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