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學處回教室的路上,蘇綻拼命地用腳趾扣地縫,妄圖把自己藏進去。
太尴尬。
剛才在教學處,面對小腿高的一摞教材和教輔,他卯足了力氣往上一搬,“砰”的一聲,把自己壓倒了。
他在小山一樣的書本裡掙紮,教學處的老師努力将他拉出來,然後就看到沈遲已經蹲在旁邊默默将散落一地的書撿了起來。
男孩子的好勝心總是強烈的。
蘇綻蹲在地上看戲。
搬不起來搬不起來搬不起來……
沈遲輕輕一擡,整摞書都被他擡了起來,再一舉,整摞書都被他輕而易舉地抱在了懷裡。
蘇綻眼疾手快,當下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準确地将沈遲手裡的書分走一半。
一人一半,不會顯得沈遲太厲害,也不會顯得自己太菜。
原以為這一茬就這麼揭過去了,熟知沈遲出了教學處就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要不都給我?”
蘇綻炸毛。
勉強找補回來的面子碎了一地。
他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瞪了沈遲一眼,然後迎來了沈遲的第二句話:“怎麼了,你不是搬不動嗎?”
蘇綻潰不成軍。
這一路上他都覺得自己後槽牙發癢,恨不得把沈遲那張嘴給縫上,可是周遭的人來來往往,他們被藍白校服擠在一起,像學生堆裡最不起眼的兩個課代表。
就因為沈遲的兩句話,蘇綻一連幾天都悶悶不樂,更别提搭理沈遲了。
沈遲也挺冤,辛辛苦苦給人搬回來一摞書,收獲的卻隻有小少爺的一記白眼。
十六七歲的高中生,價值觀還沒有完全成熟,在待人接物上往往容易随大流。
蘇綻在班裡人緣最好,他不理誰,誰往往就會受冷待一些。
沈遲就是這樣。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下周一,鐘秀秀下令調整座位,整體向右挪動兩排。
原本靠窗的蘇綻搬着自己的單人單桌,“咔嚓”,和沈遲并到了一起。
蘇綻當時都懵了。
他怎麼沒有意識到,照這個調位的方式發展下去,自己時不時地就會和沈遲并到一起呢?
鐘秀秀大概看出了他們倆的糾結,善解人意的班主任出面解決疑難雜症。
“蘇綻和沈遲再往左挪一排,并到陸哲和韓曉娟後面。”
蘇綻:?
鐘秀秀說:“以後你們倆就做同桌吧。”
沈遲還是那副冷臉的樣子,好像跟誰做同桌都無所謂,但蘇綻的少爺脾氣一上來可就不一樣了。
于是下一個課間,語文組的老師們都有幸聽到了蘇少爺的一番演講。
“我上課習慣不好,愛逃學,很容易帶壞新同學。”
“我認為您應該讓沈遲和學習習慣更好的同學做同桌,比如姜且,或者陸哲。”
“和我在一位,不利于他成績的提高。”
蘇綻有理有據地得出結論:“所以老師,我認為,我不能和沈遲做同桌。”
“滾回去。”鐘秀秀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簡潔地給了蘇綻一刀,“開學模拟考,沈遲年級第一。”
蘇綻:“……”
苦逼的蘇少爺無助地回了教室,從此和沈遲坐在了一起。
其實不隻他看錯了人,在沈遲眼裡,蘇綻也特别像個學渣。
早晨偶爾遲個到,周五晚上的晚自習直接翹課,上課不是在本子上畫素描就是在走神。
班裡的同學對此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唯有成績見真章。
開學第二周的周六,一中組織了一次小規模的周考,不分班隻分桌,閱卷速度奇快,周日晚自習的時候,成績單已經張貼在了公告欄上。
沈遲穩居榜首。
班長姜且第二。
陸哲第三。
蘇綻僅比陸哲低0.5分。
這樣的成績并沒有在班裡掀起什麼太大的波瀾,隻有沈遲,晚自習開始的第一節課上,所有人都在翻動試卷核算自己的分數,他卻偏頭對着蘇綻發了小半節課的呆。
蘇綻的成績一向可以排到班級前三,數學和文綜都很不錯,并沒有其他文科生嚴重偏科的情況。
但是人就會有短闆,少爺英語奇差。
很巧,第二節晚自習上英語。
英語老師是教學處陳主任的愛人,年紀不大,但與鐘秀秀簡直天差地别。
發起脾氣來拎着一米八的小夥子在班裡轉圈圈,讓成績優渥的陸哲聞風喪膽,齊思昂一上英語課就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