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
“幫我救他。”
“好。”
即便朝天阙不說霍浮岚也會出劍,他的劍就是為了救人而戰。
哪怕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活着。
“疾風喚雨。”
-
牆角,魔魁堆中,小孩雙手抱着頭蹲在角落,他緊閉雙眼,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夢境。
夢境很黑。
沒有光亮。
一個小小的身子站在黑暗裡,他伸出手來,曲指握了握。
看不見手指頭,也摸不着東西。
突然,黑暗的天上裂出一絲縫隙,一絲光亮瀉入,同時,縫隙中傳來聲音,是一道女聲:“孩子。”
他擡頭,一道黑影從裂縫中鑽出,随後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五道細長的黑影長短不一、根根分明,像一隻從地獄伸來的黑手。
那五根手指扒在裂縫之上,狠狠撕開一道口子,扭曲的口子中便爬出另一隻黑手,兩隻黑手一同從裂縫處撕裂開來,裂縫越來越大,光越來越明亮,明亮得刺眼。
可是那明亮的光卻驅不散地面的黑暗,小孩依然站在黑暗中,望着光明,猶如不可跨越的天塹。
他下意識朝光明伸出手,手不到光明之中,但卻能被光明照亮。
光明之下,他能清楚看見自己伸出的手臂下扯出的黑影,黑影又扯出森森白骨,白骨紮根在土壤之中,骨節絲絲抓住黑影,而黑影又死死依附在他的手臂之上。
他低頭,邊跨入光明之中。
光明連接處,連接着光明的背面,而光明的背面是無數的黑影,黑影之下,是無數的骸骨,那看似脆弱的骨頭死死拽着黑影,但那些空洞的眼睛卻癡癡地望着他,仿佛在說:“同我們一起下地獄去吧。”
他動了動手臂,黑影将他扯回,他動了動腿,腿又被扯了回去,黑暗那面卻仿若沼澤,越掙紮越淪陷,越是向往光明越黑暗便越如跗骨之疽。
“孩子。”
裂縫中再次傳來女聲。
“睡吧。”
如同被下了咒一樣,他立刻感受到了一陣濃倦的睡意,他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可是他卻沒有發現,在那股濃倦睡意襲來之後,他的青絲從發絲一寸一寸變成雪白,他手臂,頸脖,臉上,浮現出一片一片的血色的竹葉。
夢境外。
小孩卻緩緩睜開眼睛,墨一般黑色的瞳仁上蒙上一層血色的陰影,讓他看上去更加冷漠。
魔魁們想分食小孩的動作一滞,随後,魔魁們你挨我擠瘋狂的朝外逃竄,那原本想是香馍馍一樣的小孩此刻卻好像被魔魁們避之不及,更準确的說,是恐懼到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裡。
-
“疾風喚雨。”
這邊,霍浮岚萬劍還未發出,那些魔魁便瘋了一樣朝他的方向狂奔而來,如驚弓之鳥四處逃竄,甚至不看霍浮岚和朝天阙一眼。
“浮岚兄,你這麼厲害?”朝天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是霍浮岚的傑作,看得目瞪口呆。
霍浮岚卻清楚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做,他表情沉重:“不,不是我。”
魔魁很快逃散了個幹淨。
霍浮岚遙遙對上了一雙冷漠冰冷的眼眸,他嗓音幹澀,眸光意味不明:“是他。”
“小孩?”朝天阙喜不自勝,激動得當即就要爬起來:“你沒死啊!”
“是,也不是。”霍浮岚道。
容貌是小孩無異,可眼神不像。
那個孩子眼神幹淨,似山間清澈的溪水,似未着筆墨的白紙;而這個孩子眼神漠然,似沉沉無光的雨夜,似濃墨重染的畫卷。
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有這樣矛盾的兩種眼神。
蟠桃村,怪物,到數不清的魔魁……
霍浮岚早知道這個孩子身上有秘密,可沒想到竟是這樣大的秘密。
他握緊不平,喉頭滾動:“他的體質招緻魔魁觊觎,而你的體質卻會讓魔魁害怕到避之不及,對嗎?”
“這、他、你……哎呀,浮岚兄,到底怎麼回事啊,我都糊塗了。”朝天阙已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但那的确像是小孩,可小孩身上怎麼會出現那些斑點,小孩又怎麼能吓跑魔魁?朝天阙滿腹疑惑。
霍浮岚随後替朝天阙解釋了他的疑惑,說道:“這個孩子是特殊體質。”
“特殊體質?”
“就像你的天生劍骨……”霍浮岚望向朝天阙,頓了頓。
朝天阙瞳孔蓦然皺縮,急忙問道:“你怎麼知道?”他眼中本能帶出絲絲冷意,那是一種隐秘被人點破之後呈現出來的忐忑不安。
似乎要打破朝天阙這種不安,霍浮岚一字一字接着點破自己身上的秘密:“……就像我的天生神骨。”
朝天阙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