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看在他的面子上,洛修沒有多言,下一刻卻直接一擡手,吩咐身後的黃衫弟子,“将雲栖鶴先帶走,他如果不是兇手,洛家自會還他個清白。”
幾個弟子出列走來。
司辰歡忍了忍,眼看真要把人帶走,還是忍不住繞過楚逢塵,攔在了雲栖鶴面前。
“等等——”他胸膛起伏,明顯是氣的,一雙眼睛更為明亮,落地有聲道,“洛家真是好大的氣派,晚輩算是領教了!他雲栖鶴昨晚分明好好待在書院禁閉堂中,人證物證俱全,洛家還能指鹿為馬強行搶人,就算是三宗來了,恐怕也得拜倒在這威風之下呢。”
“放肆!”随着怒斥,一道澎湃靈光兜頭襲來。
萬萬想不到洛修竟然敢當衆出手,書院幾人面色遽變。
光芒籠罩中,一直護在身後的雲栖鶴忽然上前,将司辰歡擋在身後。
楚逢塵跟他同時動作,寬大衣袖一蕩,青色靈光迎面撞上。
“砰——”
靈光撞碎,巨大的沖擊力帶起狂風,吹得衆人衣袖獵獵,正廳的桌椅茶盞盡數“嘩啦”碎裂,灑了一地。
……
死寂中,楚逢塵那溫和的笑意終于消失了。
“洛道友,你這是何意?”
洛修眉心一蹙,對方這明顯的态度變化讓他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鴻蒙書院那個女瘋子又不在,而楚逢塵又是出了名的軟弱,無需放在眼裡。
于是仍舊端着架子道:“我看貴院這位學子不識禮數,以下犯上,實在欠缺管教,于是出手幫書院教訓一二,傳聞楚道友最是心胸寬廣,想必不會介意吧。”
洛修面上笃定,像是料準了楚逢塵不敢翻臉。
“洛道君真是好為人師,不如從你那洛家出來,到我們書院當個教書先生好了——”
楚逢塵還沒回答,一道女聲突兀從門外傳來,下一刻,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她身着一襲紫色衣裙,容貌秀麗,眉眼中有股矜傲的鋒芒感,此時手中正拿着一根繡花長鞭,淡淡補全了後半句,“可惜我們書院也不是什麼人都招的。”
看見來人,書院幾人眼睛一亮。
“師娘”“娘——”
楚川和司辰歡飛跑到女子身邊,熟練地拿鞭、攙扶,十分殷勤。
洛修看見來人,表情難掩驚訝,一雙鷹眼卻沉凝起來,“楚夫人?”
該死,花虞這個瘋婆子怎麼回來了,人不應該還在器宗嗎?
想到關于這位女修的傳言,洛修原本有些輕慢的态度收斂起來,同時以眼神掃過身後弟子。
原本盛氣淩人的洛家弟子也紛紛斂了氣息。
花虞像是沒注意到這些眉眼官司,她在兩人的簇擁下走到楚逢塵身邊,開口就指責道:“早跟你說了,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書院帶,畜牲就是畜牲,你以禮待他,他反而要朝你吠兩口。”
這頓指桑罵槐,洛家的人變了臉色。
“楚夫人”,洛修面色沉了下來,他額角太陽穴清晰鼓動,卻又強忍住,嗓音都帶上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還請慎言。”
花虞“啊”了一聲,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便轉身朝洛修道:“見笑了,本夫人說話也向來欠管教,怎麼,洛夫子也想替家父教訓我?”
顯然是将他方才對司辰歡的說教還了回去。
誰不知道書院院長夫人花虞出身三大宗之一的器宗嫡系,她的父親便是當代器宗宗主,誰敢冒犯宗主名聲?
洛修當即否認:“夫人才是說笑了,洛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這樣啊,那恐怕是我誤會了。既然洛道君不想教訓人了,那便請回吧。”
花虞點了點下巴,示意送客。
司辰歡和楚川兩人上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等等,有關我們小姐的死還沒問清楚”,洛修沒料到她如此幹脆利落地趕人,原本還藏着掖着的話不得不開口,眼神重新落回雲栖鶴身上。
“雲唳雖然有不在場證明,但昨日他才和小姐鬧了龃龉,昨夜有人親眼目睹他出現在山下昭日城中,況且、小姐屍體上出現了玄陰門的招陰術。”
招陰術顧名思義,是吸引周圍邪魔的一道符咒,原是世家弟子除魔時作誘敵用,一般畫在牲畜上。
但如果用于人,便會成為陰毒法子,會讓此人成為周圍邪魔眼中的美味點心,不顧一切要将此人吞吃入腹。
為了避免被有心人利用,玄陰門對外售出的便是招陰符,符紙生效前會發出明顯聲響,避免了暗算偷襲的可能。
但、洛修說的是招陰符。
隻有前玄陰門内門弟子才能繪制的符咒,出現在了死去的洛煙兒身上。
更何況還有所謂的“親眼目睹”雲栖鶴下山,若不是昨晚在禁閉堂的證據太過有力,恐怕此刻,洛家不隻是懷疑、而是直接笃定他是兇手了!
如今雲栖鶴不過是稍有牽涉,洛家便蠻不講理要把人帶走,如果直接笃定,豈不是當場擊殺都有可能?毫無辯駁的餘地。
司辰歡越想,越是脊背發涼,這完全是針對竹馬布置的局!
絕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
然而此時,他卻聽師娘開口:“聽洛道君所言,雲栖鶴身上确實疑點頗多,帶走倒是情有可原。”
什麼?!
司辰歡不可置信地看向花虞。
就連楚川也急得開口,“娘,不能讓他們帶走啊,萬一屈打成招怎麼辦……”
但花虞淡淡掃了一眼,楚川未盡的話語隻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洛修聞言,難得露出點笑容,拱手道:“還是夫人識大體,洛某代洛家先謝過夫人。”
随後示意身後弟子上前,将雲栖鶴帶過來。
眼看兩名黃衫弟子靠近,司辰歡下意識将竹馬往身後拉。
雲栖鶴卻一把按住他的手。
四目相對時,他微微搖了搖頭,松開司辰歡,主動跟着洛家門人離開。
司辰歡不由往前追了兩步,看着雲栖鶴的背影無比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