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灼越想越覺得合理。
安靜片刻,他強調道:“雖然他的眼神一直都很溫柔,但他是直男。”
“很直的直男。”
果不其然,魏季青露出了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笑着挑了挑眉,岔過了這個話題:“行,那我們來聊聊關于這幅畫的價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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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慶朗待了大概一個小時,紀灼跟魏季青就這幅畫達成了價格上的一緻,對黑長直女孩談思道了謝,便一塊下了樓。也不知到底是什麼心态,紀灼沒讓魏季青知道霍月尋就在樓下等他,而是直接拒絕了魏季青送他回家的邀請,等人走遠之後才上了霍月尋的車。
“談得怎麼樣?”紀灼一坐下,霍月尋便貼心地拿了濕巾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我看你在外面站了半天,是那個主顧不好說話嗎?”
紀灼沒拒絕霍月尋的觸碰,隻是舔了舔唇,後背有點僵:“不是,聊得挺好的。”
霍月尋拉長尾音“哦”了一聲:“那就好哦。”
他越體貼溫柔,紀灼便越心虛,總感覺自己不應該那麼不厚道,把畫賣給一個有可能“别有用心”的家夥。但是那筆錢對紀灼來說,又确實很重要。
“畫應該是賣出去了,”左思右想之下,紀灼抿抿唇,“我…我能請你出去吃個飯嗎?”
霍月尋的動作一頓,失笑:“請我吃飯?”
“嗯嗯。”
霍月尋的視線在紀灼的臉上停留了兩秒,旋即又落在他肩膀處微微皺起的衣服上。男人的呼吸很明顯地緩了一瞬,又極快地恢複了過來,一邊伸手替紀灼撫平,一邊笑盈盈地開口:
“好呀。但是……我們可不可以先回一趟我家?我剛剛看群消息,我有個馬上要交的結課論文的格式不太對,可能要拿電腦修改一下。”
紀灼自然沒有異議。
霍月尋開車,他坐在副駕,許是因為這些天忙前忙後實在太累,不知不覺地就倚在車窗旁打起了瞌睡。正要陷入夢鄉之際,卻突然被一個急刹沖走了所有的睡意。
幸好系了安全帶,紀灼捂住自己險些磕到的腦袋,茫然地擡起眼。
逼停霍月尋車的是一幫流裡流氣的小混混,他們身上紋龍畫虎,叼着煙,來者不善地擰着摩托車,引擎聲轟隆隆震天響,尾氣一股一股地往外噴。
紀灼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别怕,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但保安就在那邊,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霍月尋解開安全帶,語氣溫柔而冷靜,“你留在車上,我下去看一眼。”
眼看着霍月尋手快地打開了車門,紀灼猛然反應過來,立刻伸手去抓霍月尋的衣擺,臉色霎時變得極難看:
“别去!”
話音未落,霍月尋已然下了車,隔着車窗的縫隙溫溫柔柔地安撫他:“沒關系,你好好待着。”
“……”
紀灼哪裡能好好呆着,他臉色蒼白又匆忙地解開安全帶,剛想下車卻發現車門不知為何死活打不開,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天,都恨不得從車窗跳出去了,還是對這輛昂貴的豪車束手無策。
而這時,他已經能聽到那群小混混吹着口哨,毫不客氣地開始逼問着霍月尋:“哎,你認識紀灼這個人吧?他爸欠了我們錢。”
“你是他朋友?看你開這麼好的車,應該也不差這點,”小混混“呸”地一下将煙頭往外一吐,沖霍月尋搓了搓手,“先給五萬,要不然我們就天天在你小區門口蹲着你們,信不信?”
聞言,霍月尋慢慢收斂起了笑容,蹙了下眉:
“且不說誰欠的錢誰來還,這筆債跟我朋友沒有任何關系……你們這種敲詐勒索的行為,是違法的。”
他掏出手機,似乎是點開了撥号頁面,然而電話剛接通,就被一個雞毛頭混混狠狠地推了一下,“砰”地一下撞到了車前。
“違法?違個幾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雞毛頭掐着一把尖利的嗓子叫道,“你替不替他還?花錢消災,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
手機應聲落地,屏幕碎開。
似乎預示着霍月尋一個人對付他們這麼多人的遭遇。
紀灼整個大腦“嗡”地一聲,反應過來時,他整個身子都幾乎撲到了擋風玻璃前,用力地拍打着,試圖吸引那群混混的注意力。
可惜的是,他的聲音傳不出去,而且霍月尋稍微搖晃了兩下,站直了,将他牢牢擋在身後,平靜道:
“不明白。”
“……”
這無所謂的态度似乎終于将這一群混混惹怒了,雞毛頭年輕氣盛,最先忍不住,暴怒似的上前,一把攥住了霍月尋的衣領,猛地将他推到車上:“我□□.媽.的,你再敢跟我裝試試?”
“喀”地一聲,一把雪亮的折疊刀彈開。
在紀灼驚怒的目光中,一切動作都放慢了百倍。霍月尋擡手抵住雞毛頭的脖頸,剛要将人推開,手臂卻不偏不倚,直直地撞上了那鋒利的刀刃——
——“唰!”
世界在此刻安靜下來。
紀灼的呼吸凝滞,眼前隻剩下了一片血紅。霍月尋那原本修長無暇的手臂蓦地出現了一條猙獰醒目的傷口,刺目的血液四濺,順着玻璃窗往下流淌。
紀灼的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霍月尋受傷了。
霍月尋,為了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