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牌面的瞬間,霍月尋手中的杯子應聲而落,“砰”地一下落在桌上,其中的酒液飛濺出來,嘩啦啦地順着桌沿往下流淌,險些弄到人身上。
他身側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紀灼匆匆忙忙地湊過去遞餐巾紙:“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弄……”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卻突然停住,落在了霍月尋正前方的那張撲克牌上。
白底紅字,畫着一個小小的桃心。
“紅桃A!是你啊哥們!這不是巧了麼?”霍月尋右側一個畫室裡的人發現了兩人的狀況,高高地擡起那張撲克沖衆人展示了一番,揶揄地開口,“藝術家和他的缪斯,親一個給咱們看看呗?!”
“哎,咱們都是老爺們,可别給我整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套啊,大家夥都在這兒等着呢。”
“……”
紀灼放下替霍月尋擦拭酒液的手,目光不受控地擡起,望向他俊美含笑,有些許無奈的臉上。
“你介意嗎,灼兒,”霍月尋眨了眨眼,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到小動物一樣,“介意我……親你嗎?”
紀灼的呼吸一窒,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手心。
介意霍月尋親他嗎?他不知道。但…可能是因為有了一開始的女生作對比,剛剛得知紅桃A是霍月尋時,他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氣的。即使他不想深思、不想承認,但是在場所有人當中,他唯一能夠接受的親吻對象恐怕就是霍月尋。
對着周遭的舍友、一衆未來的同事——在金錢方面幫助他的人,紀灼實在是不好意思搞特殊。
反正都是男人。
反正是霍月尋。
就算親一下,應該也沒什麼的吧?
“……不介意,”他深吸了一口氣,佯裝鎮定地扯了扯霍月尋的袖子,反問,“你呢?”
霍月尋沒有即刻回答他,而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本場的第一個爆點出現,衆人又期待又熱情,連忙向兩側散開,屏氣凝神,給他們留出足夠的空間,确認所有人都能夠看到即将發生的場景。
紀灼與霍月尋面對面坐着,腿交叉在一塊,能感覺到彼此腿心的溫度;為了親吻,兩人之間的距離越靠越近,幾乎隻剩下了咫尺。
等到後腰被霍月尋扣住時,紀灼隻感覺大腦“唰”地一下變得空白,隻有心髒還跳得特别快。
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不知到底是不好意思被旁人看到還是不好意思對上霍月尋的雙眸,嘴唇上下張合了片刻,又緊緊地抿起。
兩秒後,他閉上眼,露出了一個視死如歸的表情。
呼吸滾燙交織,身體的溫度越來越明晰,周遭的一切吵嚷似乎都漸漸地遠離,全世界隻剩下了眼前的彼此。
霍月尋單手捧住紀灼的側臉,丹鳳眼含笑挑起,在即将碰到紀灼唇瓣的瞬間,卻因他蹙起的眉心而清醒了過來。
……紀灼并不是自願的。
他隻是礙于在場的衆人,礙于此時此刻的氛圍,不得不這樣而已。
霍月尋垂下睫羽,遮住了眸中的神色,俯身——
“啵”。
一聲輕響。
紀灼頓了好幾秒才茫然地睜開眼,後知後覺,預料之中的親吻并沒有落在唇上,而是落在額心。
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珍重至極,溫柔至極。
明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到,紀灼的心卻突突地跳了起來,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去,比剛剛還要激烈一百倍!他懵懵地擡起手摸了下霍月尋剛剛親的地方,似乎還能回憶起男人潮濕柔軟的唇瓣,在親吻時帶起的那陣顫栗的酥麻。
“…哎!!等會!這也算啊?”
“我靠,親額頭也算是親,我剛怎麼就沒想到呢?!”
“不愧是京雲大學的啊,腦子轉得就是快。”
“……”
紀灼抿抿唇,自覺地承受着衆人的調侃,目光卻忍不住偏移,挪到霍月尋的身上。
後者這會已經松開了他的後腰,微微地彎着眼睛,語氣溫柔到了極點:“别擔心。”
“我不是那種人,總要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霍月尋說,“而且,像親吻這種事,你願意、期待,才是最有意義的。”
“它不應該是被用來開玩笑的。”
尾音輕輕,幾乎隻落在紀灼的耳畔。紀灼慢吞吞地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消化了下去,指節一寸寸捏緊,心髒咚咚直跳,蓦地覺得霍月尋跟旁人不一樣。
霍月尋是真的很好、很有原則、很善良,很溫柔的人。
“……嗯!我知道了,”兩秒後,紀灼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當…很随便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