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霍月尋這句尾音微微上揚的詢問,車内舒适的空氣登時上漲了好幾度,就連寬敞的空間也似乎被壓縮成了狹窄的一點,隻足夠紀灼艱難地擡起頭,對上霍月尋含着些許笑意的眸:
“不、不用你脫衣服的!”
霍月尋的身子又往下壓了兩分,殷紅的唇瓣一啟一合,帶了點微微的熱氣:
“真的不用?”
紀灼就差以手指天發誓了:
“真的不用!”
“哦~”
眼看着紀灼的額邊沁出細微的汗珠,就連白淨的鼻尖也染上了些許紅,霍月尋終于大發慈悲地直起了身子,從一側抽了張手帕紙。
他拿着紙,動作溫柔地撫上紀灼的鬓角,歎息了一聲:
“真的不用啊?”
“……”
紀灼被他語氣裡的遺憾驚到了,一時間忘了他落在自己臉頰側的手,也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親密,開口時有些猶疑和不确定,
“你難道,想脫嗎?”
霍月尋沒說話。
紀灼想了想,也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委婉地補充道:“如果想的話,其實也是可以的,我……”
“撲哧”一聲。
紀灼聽到一聲男人控制不住的低笑。
他把卡在嗓子眼的半截話咽了下去,擡起頭,視線登時就撞上了笑逐顔開、春風滿面的霍月尋。
後者此刻眉眼彎彎,單手捂着心口,小聲歎道:
“……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紀灼被這一記直球砸得愣了兩秒,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心頭那股無故被耍的尴尬和羞惱也不由自主地消散了下去,他發現明明都這樣了,自己好像也沒辦法生霍月尋的氣。
“對不起,我錯了,不逗你了,”霍月尋彎起眼睛,“不過說正經的,你要是需要脫衣服的模特就提前通知我,方便我安排一下去健身房的時間。”
“行嗎?怎麼樣?”
紀灼盯着霍月尋這張格外真誠的臉看了幾秒,心中最後一絲不好意思也消弭了,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行。不過我感覺你身材挺好的,都用不着去健身房。”
霍月尋又笑了起來。
他終于收回了給紀灼擦汗的手,系好安全帶啟動了車輛。
夏日天氣燥熱,太陽似是要将鐵皮盒子融化,開了許久的空調才能把車裡的溫度降下去些許;一路上蟬鳴不止,路上的熱浪一波接着一波,撩撥得人心亂。
兩人一路暢聊,到京雲大學門口時,紀灼的手機卻忽然響了,低下頭開始全神貫注地回消息。霍月尋安靜了好片刻,忽然狀似無意地開口:
“對了,等下我們要在哪裡開始呀?”
“我記得你們專業的畫室好像都在研藝樓裡,”他好奇又無辜地問,“我要把車直接停在那邊嗎?”
紀灼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了過去,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機:
“不,這個點過去太遲了,研藝樓的畫室基本全都被占了。”
“我剛剛收到舍友的消息,他們三個都是青協的幹事,這會出去開會搞活動了,”紀灼坦然地将葛子宏與他吐槽楊淵的聊天界面攤開給霍月尋展示了一番,思索了片刻補充道,“宿舍現在沒人……要不我們去那兒吧?”
車遇到紅燈停下,霍月尋不動聲色地側過頭,極快地掃了一眼紀灼的手機。
他收回了目光,笑意盈盈、語氣極度真誠:“好呀。”
“我很期待呢。”
停好車,兩人刷了學生卡進宿舍樓。
紀灼翻出鑰匙開了門,讓霍月尋坐下先休息會,便去儲物櫃裡搬自己的畫具,一樣一樣地将畫架、顔料、畫筆拿出來,分門别類地放好。
這種專業的事情霍月尋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趁着他忙碌的時刻,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環境。
宿舍加上獨立衛浴和陽台一共二十平米左右,放了四張上床下桌,每個人的位置都很有限;紀灼桌子的對面是葛子宏和宋邁兩人,他們就是相當典型的男生做派,鍵盤、耳機、外賣,雜七雜八地放在一塊,相當熱鬧。
紀灼的旁邊就是楊淵,這人顯然要精緻許多,除了不少昂貴至極的護膚品之外,甚至還有愛馬仕和香奈兒的皮包。或許是因為東西放不下,他的垃圾桶和洗澡籃全部被踢到了紀灼這邊來。
霍月尋盯着那個垃圾桶看了幾秒,臉上沒什麼笑容。
紀灼的床位,本來就靠着開關和廁所,自然而然地堆放了公用掃帚和簸箕。可就算這樣了,他的個人空間還要被楊淵擠占,大概是因為他的桌上什麼都沒有,隻放了一些專業課的書。
“我準備好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紀灼拖着小馬紮在霍月尋的面前坐下,下意識地順着他的視線望了一圈宿舍,後知後覺地有些局促不安:“不好意思,我們宿舍有點亂,你覺得這裡坐得舒服嗎?不行的話我們找個教室……”
“挺好的,就在這裡吧,”霍月尋收回目光,單手撐着臉頰,笑盈盈地盯着紀灼,“我沒住宿過,所以覺得挺新奇的。”
“不過,我要是真的住宿了,應該還挺苦惱的吧。”
紀灼剛架好畫布,一邊迅速地拿着等會要用到的松節油、顔料,一邊還是忍不住搭話道:“為什麼?”
“因為我有個不太好的毛病……唔,那個詞叫什麼來着,‘雙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