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闆上畫滿了老師龍飛鳳舞的闆書。
請霍月尋來當模特的這個念頭,隻産生了一瞬間,就被紀灼自己給掐斷了。
他知道,如果是他非要提要求的話,霍月尋礙于情分,不一定會拒絕。可他總不能真的這麼不要臉,仗着霍月尋人好就為所欲為、 索求無度吧?
算了。
紀灼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打算暫時将這件事情擱置一下,實在不行就隻能等到周末,問問紀暖有沒有時間。
……
下課鈴聲響起,衆人連趕似趕地往下一節課的教室跑;紀灼三人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但在推開後門時,還是看到了一個滿臉倦容、打扮精緻的青年先他們一步,在教室裡最好的位置坐下了。
葛子宏見狀,小聲地罵了句“晦氣”,就硬生生地拽着紀灼和宋邁轉了個頭,跟那青年拉開了些距離,似乎不想跟他搭一句話。
然而,那青年卻仿佛看不懂旁人眼色似的,語氣相當不善地開口:
“哎,葛子宏!你們跑什麼跑?你早上把我鬧鐘給摁了,害我錯過了第一節課知道麼?”
紀灼的宿舍是四人寝,眼前的這個青年便是他的最後一位舍友,楊淵。這個時時刻刻都在對旁人頤指氣使的少爺病,跟葛子宏和宋邁的關系勢如水火。
“嚯,你這話還真稀奇哈,”葛子宏冷笑一聲,“早上第一節課八點,你他媽定了個五點半的鬧鐘,丁零當啷響了半小時也沒關掉,我沒把你跟你鬧鐘一塊扔出去就不錯了!”
楊淵擰起眉毛:
“我不就是因為醒不來所以才早早定鬧鐘的嗎?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哈——體諒你?”
宋邁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軍訓愛上那教官的時候,怎麼就能淩晨五點爬起來化全妝,試圖勾引人家有婦之夫呢?”
“……你!!”
教室裡陸陸續續有班上其他同學走進來,楊淵被這句堵得怒火中燒,卻又不敢再大聲吵架。
憋了幾秒鐘,他卻忽然像是想通了,輕蔑且優越感十足地掃了一眼衆人,着重将目光落在紀灼身上:
“算了,不跟你們計較。你們懂什麼?一天到晚跟這種Low貨混在一塊,難怪一身的窮酸味……”
空氣凝滞兩秒。
下一刻,剛剛還保持冷嘲熱諷姿态的葛子宏和宋邁都怒了,葛子宏蓦地站起身,狠狠地攥住楊淵的領口:
“說什麼沒□□的話呢?有種再說一個試試?”
“喲,生氣了?又沒說你。這麼生氣幹什麼?”
“楊淵你這傻逼——”
“宏哥,算了。”
眼見着周遭的同學來的越來越多,紀灼擡手,摁下即将暴走的葛子宏,太陽穴處的青筋微微跳了跳,壓下心中洶湧的情緒:“馬上就上課了。”
說曹操曹操到,這節課的老師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在紀灼的安撫下,葛子宏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得不慢吞吞地松開一臉得意的楊淵,重新在位置上坐定。他跟宋邁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從彼此的眸中看到了不忍。
“灼兒,你别把楊淵這種賤人的話放在心上,他這種傻逼會有報應的!”
上課鈴響,紀灼垂着頭打開書本。
宿舍四人,三人的家境都很好,隻有他的人生是天崩開局,年紀輕輕,就背負了三座大山——生病的媽、好賭的爸,上學的妹。
全家的擔子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他早就失去了小時候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即使被楊淵攻擊成了這個樣子,也得忍氣吞聲地受着。
所以,聽到兩人安撫他的話,他隻是來回摁了兩下圓珠筆,輕輕地“嗯”了一聲:“我沒事。”
葛子宏和宋邁兩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片刻後,宋邁壓低聲音,玩笑道:“……對了灼兒,你知道嗎,其實楊淵這傻逼,這段時間一直在暗戀咱們學校那個特别有名的校草。”
“……”
紀灼的動作微微一頓,擡眸望向宋邁,視線裡難得帶上了些許不确定:“霍月尋?”
“對,就是他。”
宋邁擠眉弄眼道:“經過表白牆的讨論,我們大家一緻認為,霍月尋看上去就是個恐同的鐵直男。所以,楊淵這種到處約.炮撩.騷的燒零,就算把屁股扭斷,也不可能跟霍月尋在一塊。”
“哦,不對,他是根本不可能碰到霍月尋一根毫毛!”
宋邁笃定且幸災樂禍的話與老師滔滔不絕的講述融雜在一塊,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紀灼的耳畔。他握着筆怔愣了兩秒鐘,心中突然浮現了一抹情緒。
說不上是慶幸還是遺憾,隻是輕輕扯了扯唇角,在宋邁期待的目光中,輕聲道:“是嗎?”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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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正午時分,溫度猛地竄高,即使站在教學樓的樹蔭地下,還能感受到一陣陣熱浪猛烈地襲來,不曾停歇的蟬鳴更是讓人格外煩躁,路過的人都走得飛快。
隻有霍月尋是個例外。